世界读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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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读书日
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全称“世界图书与版权日”,又称“世界图书日”。最初的创意来自于国际出版商协会。由西班牙转交方案给了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1995年11月15日正式确定每年4月23日为“世界图书日”。其设立目的是推动更多的人去阅读和写作,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保护知识产权。
课外书,或者我的缓慢表述
有一天,我在自家卫生间闻到一股味道,那是没盖的下水道里返上来的臭味,之后就随手摁下排气的开关。在听到空气循环的声音时,儿子把一个词掉在了地上:香水!我没有去找那个东西。说喜欢闻到那种味道有些矫情,但是我确实没有多少反感,年少时贫穷的环境利用挑水的扁担锻炼了我的忍耐力,我利用我的忍耐力在茅房读了好多次书。
我又异常深刻地想起我与课外书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
——写在前面的话
01
回顾我与书或者是课外书之间深深浅浅的缘分,总有些说了也难说尽之感。
70年代初,农村的温饱问题并不是只有两三岁的我所能记忆的,它是一个故事,村里有经历的长辈都在为我复述故事的梗概。与其说是梗概,不如说是碎片,以不同复述人的背景和立场让故事复原成不同的版本。但无外乎是以红薯、青菜、玉米充饥,吃饱就算不错的为主要话题了。至于文化生活,长辈恐怕连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对于生活中的处处贫瘠,我是深有感触的。那一段没有书读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
76年我开始读小学时,学校每学期只发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算术。每每发下这两本书,我就非常兴奋,等不及给书包皮就很快把书给看个八九不离十了。这两本书简直成了我童年时代的“圣经”。
但读完这两本书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书可读了。但也就是因为这种少,反而让我感到越是没有书读,对书的情愫越是一往而深。
我记得最奢侈的,就是过年时去看家里或者是邻居家墙壁上已经贴好的年画里所蕴含着的意义了。
那时,再困难的家庭,在过年总得买几张年画贴在墙上。早年的年画,只有画面,没有针对画面的文字解说。长辈在张贴像《嫦娥奔月》、《年年有余》等年画时,就会顺便给讲一讲从他们的上辈口中听来的这些故事或者寓意,好多优美的传说、祝愿与历史故事的最初印象,我就是从年画中得到的。
没过几年,又有了引人入胜的连环画年画。那年画的色彩明快,主题多表现民间故事或戏曲故事,四张或八张整齐地张贴在室内砖墙上,家里一下就亮堂起来了,顿时感觉有了年的味道。
我尤其喜欢站在年画前,看那些带有文字的剧照年画,连蒙带猜地一幅接着一幅看过去,而且连续去看很多次,直到认为捋顺里面的人物关系为止。等看完我家的年画后,就会先跑到我姥姥家和二舅家里,然后是我的玩伴家里。从我家附近的邻居家,到离我家远点的但与我家关系走得近的,所有能去的地方都要去。像《镜花缘》、《铁道游击队》、《花为媒》、《西厢记》等,一家接着一家,都让我如法炮制地看了好多故事的梗概。那长长的一串图文,给了我童年又一份不一样的乐趣。
年画就算是我最初的课外读物吧。
02
只见过两三次的小人书逼迫我打开了看向外界生活的一扇窗。
有时我去同学家玩,偶而会碰到两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生女生兴奋地头碰头,坐在炕上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没了皮的小人书。我呢?就站在两扇门跟前,心里盛得何止是惊喜!连同我的血液都开始激烈地奔腾起来,一双眼睛放出热切的光,看着对面的目不转睛。顷刻间就产生了想爬在他们背上一起看书的冲动。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缩。那会儿,我没有立即扭身走出门外,也不像我的玩伴那样,早已经跳在炕上找一份稀奇去了,只是我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们身上。他们都顾不上抬头,顾不上言语,我与他们不大熟。
我清楚,不是我遭到了他们的拒绝,而是自从我认识自己以来,我的整个世界就是我的父母兄弟,界线设定的如此清晰。确切地说,我,童年的我,就是一个聋哑人,在我面前没有另一种我知道的生活。
先说一件事吧。小学三四年级,妈妈喊我去邻居家借一把锄头。接到指令后,我与人沟通的欲望立刻就被一种类似于紧张的感觉偷走。我先是本能的回屋去叫我的弟弟妹妹,等一起走到邻家的大门口,我就故意放慢脚步,让他们走到前面打头阵去(要说我和邻家也熟)。其实,我总是有一些在今天看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想法,邻居会不会不借给我?我老是这样想。可妈妈那时也忽略了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疑惑的视线却一直跟着我晃。那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让他们陪着你了?”很多来自我心底的声音,我没有向妈妈传递,所以她也没法告诉我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模式。
但是,第一次见了小人书——这个鲜味十足的东西,它竟然奇怪地助长了我的勇气,让我愿意顺应内心越出边界。之后我就做了一件多少显得有些掩耳盗铃的事。
围在一起看书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这里。可我天真的很,竟设想着四周是空无一人,没有任何“障碍”的存在。你耐心地听我说,我先蹑脚蹑手地走到了炕沿,坐在栏杆上悄悄地把鞋脱掉,180度的一个转身,敛声屏气,从炕沿爬到了他们身后,就半蹲半跪状,拘谨地把两只手款款地搭在了两个拿书人的肩上。
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多虑。我感觉搭在他们肩上的力不敢用的大了,但也不能用的太小。力太了,我怕惊扰到他俩,惹得他们不高兴后掉过头来,白我一眼或特费解地说上一句“咦,你这是咋了?”,那我可真是进退两难了;可力用小了或身体不紧靠着他们,我又看不见书上的字了。
刚开始看一两页,不管我看完了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拿书人看完后翻了页;后来我就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一目十行,看得倒比他们都快了,那哪是看呀!那是一种七十年代饥渴式的囫囵吞枣,被狗追着似地急迫地浏览。说实在的,我到底看了几页——多少字,我说不上来,但第一眼见到书时的快感却远远超过故事情节对我的吸引力。
可我没赶上看的部分,怎么办呢?我大胆地去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书可能他也是从别人手里借过来的吧?说不定还有人等着看了。甚至心里还安慰自己说,最起码我也看了一部分,这已经很不错的了。实际上,那时我已经用自己的想当然作出了别人不借给我书的判断。我,以为的就是对的吗?
当我有了一定的人生体验后,我有过一个想法:穿过时光隧道,和小时候的我来一个自信的拥抱,并告诉她:想了就去做。无需犹豫,每件事都可以通过你说出来解决掉。
03
每年的正月,我都要到大姨家走亲戚。我们都想去。大姨父在县乡镇局工作,抱着铁饭碗,所以大姨家的生活条件比我家要好很多。
大姨家的房屋是上下两层的,上下都有院子,与现在的二层楼大不相同,我记得上面的叫年窑。夏天院子里有结满果实的苹果树和梨树,每个星期还能吃上两三顿白面的伙食以及每年过年大姨为迎接娘家甥侄男女准备的牛奶软糖,水果,落花生,无一不是象征她家富裕的标志。而我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两三次这些稀罕物。
等到了大姨家里,一开始是糖代替了我们的语言,七八个小伙伴满怀激动地接过纸包糖,迫不及待地剥开外面那层彩纸,露出来小石头大小的、方方正正的、米黄色的透亮的糖果。把糖果丢进嘴里含着,舌头在口腔里灵活地或卷或舒着,还不时地绕糖果舔一圈,那种甜甜的滋味就浸润了整个口腔初一要看的书有哪些课外书,粘粘的唾液沿着食道顺流而下,一路缓缓地滋润着,悠悠地抵达心底,那种感觉只为一颗渴望美好生活的心永久记忆。搁在手里的糖纸也舍不得丢,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把褶子铺平,然后像宝贝似地装在口袋里,等回到家里赶紧掏出来夹到自己的课本里。
小孩儿的欢声笑语在大姨家的屋子里荡来荡去,满是热闹的氛围。喜静的我倚着木格的窗户看着窗外,大姨腰间拴着用粉布包边的围裙,她从院子里左边的侧窑端着合碗子走到了右边的侧窑里,她的洪亮嗓音将我带向了她最终去的地方。
在这间不大的侧窑里,我就希望我的目光可以像风儿一样,在大姨家糊墙的《参考消息》报上穿梭,但这是不能全部实现的事实。我的目光也不是风,我的身高决定了我看见报纸的区域是有界限的。报纸上有些抽象的字眼我不全理解,尤其是“路透社”这三个字我根据字面意思给自己剖析过好多次,但始终没弄清楚其真正的意义;报纸上的风云确实打开了我看世界的窗口,但是我又弄不明白为什么国家与国家之间要生出事端呢?我甚至开始担心起它们互不让步会颠覆它们原有的生活状态,于是不愿意再去看有关你争我夺的文字。
04
闲时我都是快乐的。因为我常常能听到江湖上走村串巷的盲人到村子里说书。
说书多半是在夏天的傍晚。
你看吧:每家早早吃完饭后,就像提前约好似的,都三三两两地搬着凳子相跟着去老槐树道里坐了,都在等着听盲人说书。我们七八个孩子等不及的时候,就跑到他休息的人家去探个究竟,还七嘴八舌地叫嚷着:“去了好多人了,你咋还不去了?咋还不去了?”
他笑一笑,说:“走,这就走。”随手拿起一根很长的探路棍子与一个背包。孩子们就领他向道里的方向走去了。
路上就听见有人问:“今天说点啥呢?”
“《岳飞传》!”
等说书人到了地方,大人们早给他腾出个位置,一迭声地招呼着坐下。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只见说书人坐下来后,先抽出旱烟袋,人们给他点上火,吧嗒吧嗒完以后,他才从包里拿出快板之类的道具。周围的喧闹渐渐静下来,知道要开始说书了,都放下了家长里短,屏声静气地听着。他的语言很快就把大家带进了一个金戈铁马的奇妙世界,我们忘了周围大槐树的陪伴,忘了白天的疲惫,跟着他的声音,来到了一千多年前血雨腥风的古战场。
“天也不早了,就说到这里吧。”这是我们最怕听到的话。说完这一句,说书人摸索地把道具放进包里,又顺手拿出烟棍抽起了旱烟,火苗随着他长长地噗噗声一闪一闪的,明天还有农活干的大人们站了起来,说着笑着,各自散开了;我们几个小孩子,知道他这次走了下次还不定什么时候能遇上了,都围在他身边问:“岳飞后来呢?被秦桧害了没有?”
等到他说,“一下子说不完,等以后来村再接听罢”之后,我们的多一半心思早就转到满天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哪颗是织女星,哪颗是牛郎星,哪颗又是北斗七星,哪颗又是启明星……互相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05
书,尤其是课外书,一直以一个与三角形类似的稳定结构,在我漫长的学生时代若即若离地招惹着我。
度过了1983年的暑假,我要转入段纯中学念初三了。当我进入陌生的环境,我先是低下头向每一位老师和同学尽量表现我的学习态度,以期尽快得到他们的接纳。至于课堂之外的所谓前途问题没有多想过,只要觉得不比周围的人差就行。
长篇小说《一个女囚的自述》,这本书在18班疯传了许久,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才被我班的跑校生带了进来。那时课外书确实是稀罕物,往往有很多人排着队在等着看。你看后交给我,我看后拿给他,传来传去,人空书不空。
说什么我也要借过来看看。这个想法我至少已经有两天了。在犹豫迟疑了好几个来回之后,我决定去找李丽珍。我和李丽珍的关系是建立在已经同学两年以及同时又转入这个班且现在又是前后桌的稳固基石之上的,我认为这本书值得我去央求她,而且是她借到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她现在也是跑校生。
要知道,我忽然从一名对书的仰望者,成为了短暂的拥有者,那种兴奋与满足也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轻易说尽的。
这次拿到书的机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也太难得了。我这么多年对书聚积的深情犹如火山样喷发,全部倾泻给了那天晚上。我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光沉浸在书中,贪婪地把读着;蜷缩的身体虽停留在硬绑绑的木板床上,然而灵魂却与主人公李漫兰游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时是鸟语花香,有时是道貌岸然,有时又是无声的战争,和她一起经历着快乐和痛苦。当时我觉得这本书写得真是太好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书?!
那晚什么时候睡的,我全然不知。第二天早晨,我又把书悄悄地带到了教室。在早读前草草地看了一两页,我就小心地把书塞进了两人一桌的桌斗里。
说来惭愧,这本书的生命在我的手里给终结了。那天早读课上,这个世界给我制造了一个事故,以致于造成了一死一伤的惨烈后果。我打瞌睡时书体的一部分正好就躺在了我的腿上。没有想到,当时的这个特写被英语老师误读后,把这本书放到了教室门口正烧红的炉盘上。在我固执地想要听命于尊师重教的时候,一股像蛇舌似的从书底部吐出的白色的烟却篡改了我的命令。我为了保全已经遭遇火灾的这本书不被烧掉,没有想很多,也来不及想很多,只得采用最直接的方法——我迈出了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那一步。
当我把已经焦黑了数页的书拿在手上时,我很难阻止老师从我手中夺过书的行为。我也没有料到我只是不想让书被烧的想法,却加速了书的死亡速度。
我亲眼目睹了老师打开炉盖把书扔进了火炉,火苗窜了起来,火焰在数秒内吞食了这本书的那个过程;老师一心只想在他的学生面前要回自己的尊严,而不能静下来听我解释一下的那个场景,让我当时倍感无能为力。我站在炉火旁边,最初的反应除了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如常;随后有一种模糊的内疚和不真实感,手指发凉,心里害怕;接着的想法是希望这一件事情赶紧过去,可是我明白这种想法是没有用的。
那时同学的目光都注视在我身上,好像他们是在同情我。我委屈得红了眼睛。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我借来的那本书,我没有能力还得起;他们同样没有替我担忧过,我是否有能力还得起?!我给父母闯了多大的祸!
我沿着原来走着的过道晕晕沉沉地走回了座位,我的额头趴伏到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背上,孤零零的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的书与那团火。我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哭得是那样地撕裂心肺。
我已15岁了,前一天之前还从未有过一次把课外书拿到手里的感受。我苦苦等待梦寐以求的,经过了从看年画、小人书、报纸、听书,直到前一天晚上才触摸到的这本并不属于我的课外书,时间是多么漫长而又短暂啊!
06
1984年,也就是初三毕业后的那年暑假,我借来了很多书。
我仍清晰记得自己完整读完的第一本书是《杨家将》。
那时收音机里有一个“长篇小说连播”节目,一般在吃午饭时播出,我家里也没有收音机,看到妈妈做得饭还不熟,就先跑到邻居有收音机的人家蹭着听,里面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深深吸引了我。我记得当时正是播讲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什么血战金沙滩了,什么穆桂英挂帅了,什么传奇丫鬟杨排风了,听得是扣人心弦,欲罢不能。那时最害怕听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在听得入神,却于精彩处戛然而止,足以吊人胃口,牵肠挂肚。听一次,忍受一次这样的折磨,确实闹心。
暑假里,我去了玉梅姨家串门,忽然看见了她家桌子上放的我听过的《杨家将》小说。当时的我欣喜若狂,心想终于不用再受“欲知后事,下回分解”的煎熬了。可姨家的这本书叔叔时不时看着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俺娘和姨的关系,在那时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有我每次到姨家,都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和真切的温暖。于是我开了口,姨也很干脆地借给了我,也不怕我把书弄脏弄丢或又借出去找不回来。
书借到后,对我来说,简直像过节一样。回到家里我大门不出,从早上到晚上,除了力所能及的家事要做,就沉浸在书建构的世界里,有时我的眼眶会因此变得湿润;有时我的内心会因此变得湍急初一要看的书有哪些课外书,有时我不知道时间是流到了树梢还是低矮的枝叶上。如此湿润的季节,我快速行驶在阅读的路上。我让自己的感官在速度里疏忽掉外部世界的变换,我的思想活泛在静静地端坐和目不斜视里。曾经,一段时间内都是只过腰门解决两个必需解决的问题。即使是上茅房,我也是飞也似的拿着书跑去。那时我家的茅房盖在离平房十几米远的墙角处,内有一个用木板盖着的茅瓮,粪快满时才需要清理,盖子也是走风漏气的,所以说味道是很不好闻的。我不想误了和书在一起的时间,也许是蹲在那里只能看一行两行的字,也许就是把书夹在腋里的那一个动作,反正书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放下心来。虽觉得把书带进茅房,是对书的一种亵渎,但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我不这样做。
当夕阳斜穿进窗户的时候,我还是在床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翻着看书。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下,我的视野中只有字符跳跃的眩幻,已经背向现实生活走出去很远,在书中看到了很多现实中我不曾看到的东西。
我在静谧中听见娘远远地叫唤着我的乳名,那声音是从平房中打开的窗户又经过腰门传过来的,她要我吃饭呢。我随手把书页的一角翻折,揉了揉倦困的双眼,趿拉着鞋紧跑了过去。每顿饭娘都这样叫我,不敢装聋作哑的我不愿惹上娘的唠叨,这一唠叨可能会耽搁了我的大事,影响我去开辟书的天地。饭桌上,我扒拉几口饭后,就赶快去收拾锅碗瓢盆,看着这顿的稀饭粒粘在锅沿上的不是太多,就干干脆脆地选了用水宽绰只洗一次碗的懒办法,洗碗就是洗碗,至于灶台上的水渍饭渍已不是我责任范围之内的事情了。几分钟后,我就又躺在了床上。
有一天,娘在饭桌上对着我说,“你这两天洗的碗,外周还有米粒了!”我在半空中碰到了我姐的眼神,还有她咧开的嘴,脸红得没吱声,心里却在嘀咕书里的事情。
我欢天喜地挤出每一次干活的空隙,晚上则面对着足有四米高的仓库屋顶,就着15w的灯泡看书,我真是心满意足了。娘看着,却不无担忧地说:“眼早就近视了,还看了!”在用书开辟的天地里,娘不知道我看到了高远的山峰,看到了壮阔的江海,看到了炽热的情怀。在我眼中,那些书看似不经意的轻拂而过,却总能在我记忆里神奇地刻下无法抹去的痕迹,就像是对生命的雕琢。我逐渐感知了哪些是美好,何处有阳光。我想尽快用书填满我空旷饥荒的心。
我不管不顾地把从姨家借下的书一本接一本地看下去,有《青春之歌》、《当代》、《十月》、《收获》、《第二次握手》等,真正算是过了一把读书瘾。
等我把书全还了回去,留在脑海里的那些七零八落的情节碎片,像无数条被山里的圪针划过皮肤的划痕,让我痛痒。等再去姨家的时候,我先去她家的书桌上找寻我看过的书。我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我麻溜儿地把书拿上,迫不及待地拿个小板凳,去一个没人的角落,再把想看的情节看上几遍。
那是我中学时代度过的最为充实快乐的时光。
我曾认真回顾自己的阅读历程,发现高中毕业前,平均每年读书的数量非常非常之有限,最多2本(我说得有点多)。实际上,用平均数并不能如实地反映我每年的阅读数量,可能用中位数描述更比较客观一些,更能接近真实的情况。
大学里的我最是惬意。白天,我属于我的数分、高代,属于我的朋友彩虹、爱果们;晚上,我属于散文、小说,属于我的笔记本。待舍友们各行其事,在白炽灯下,在我的上铺天地,静静的暗夜柔柔地包裹着我,让我的心可以肆意游走。时而与古人圣贤进行心灵交流;时而与书中人物握手言谈,以其悲为悲,以其乐为乐;时而放任自己于大自然之中,感受大好河山。那时候,我最是红楼中的黛玉,多愁善感,那一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让我几度辗转难眠。那时候,我还神游于百家诸子之间,啜饮他们用语言酿造的美酒,那一句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我最为沉醉。于我,倏然而去的是岁月,翩然而来的是内敛。
07
度过了大学时光后,我终于完全走上了一段与书并肩作战的教学旅程。由于书对我的滋养让我获益良多,因此我提倡的教学方法仍是“手不离书,书不离手”。没有料到,我与投入心血最多的教科书在耳鬓厮磨22年后,又非常不舍地与它告了别。
同样没有想到的是,2012年,我又去了一个新的岗位——紧邻图书馆的阅览室(我管理的是杂志),这真是缘分啊!近距离接触书的世界让我沉迷。每每置身于图书馆,四十厘米宽的书架,林立的书墙,只身而过的通道里一尘不染,窗台上被阳光沐浴的玻璃翠、吊蓝和小肉肉,书架上的琳琅满目,有小学生的漫画,有中学生的青春读物,有国学经典,有世界名著,全球通史……不时地让自己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守护精神的自由王国,感觉真是心旷神怡。
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我总不切实际地试图寻找当年读书的那种感觉,当初那份对书的无与伦比的渴求,那份聆听书从指间轻轻滑过又飘到心底的畅享,那份欲罢不能挥之不去的刺激,那份凝神书卷的忘我,以及由书中文字激发出的希冀和欣喜……我知道,现在我要找寻的感觉与16岁时第一次把书拿到手里的感觉一定不同,因为心境和情境的改变不会再给我带来如期的激情了。但在心田的给养,书的给养从来都不曾离开。而且我更明白,读书须趁年少啊!
【后记】
2022年1月,新冠病毒仍在肆虐。外面正是冬季,树木光秃秃的,公路上的行人与汽车都很少初一要看的书有哪些课外书,城市几乎是寂静的,屋里人的心却不能静下来。
我从书桌旁注视着戴着耳塞的儿子的松驰,眼瞅着他在时间的流里傻傻地不知权衡得失,心里生出的是束手无策的孤寂。有谁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呢!可现在的他应该是心无杂念呀!
于是,我努力地,试图把他引进我营造的读书氛围中,以期他的思想在这个天地中实现刷新,然后被感动,但是,一是因为他始终处于资源充裕的环境,并不能理解儿时的我读一本书的真正价值,二是因为科目增多后完成作业所花费的时间与可由他支配的时间比例失衡太多,后者俘获了他的注意力,把他带进了只属于他的一种快节奏的慢生活中去,最终导致他的思维和行为与他的依赖建立了时时刻刻念念不忘的联系,无法内化我们相互的约定。因此,不可避免的事情就在母子之间一再发生。
偏执是大脑无力权衡后的直接反应。但青春期的偏执注定不会自由,需要面对来自更年期母亲的“有效”约束。约束后的症状是,他现在本能地排斥我说或做的许多,他回怼我时的那种酸涩使我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看着这个懵懂少年,思想就不由自主而强烈地回到我的十六岁以前。于是,我开始尝试着写下那段我想读书却没有书读的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下的经历。
当我的回忆快结束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内心最真实的指引,注视着这张我最喜欢的照片:他上了车,我也上了车。他选择一个位置坐下,与他并排的那个座位是空着的。公交车准时报着“开车了,请扶好站稳”的温馨提示,而他早已设置好了他建构的路径……这条属于他初中之前的阅读路径曾是那么宽阔,那么让我深刻。
偶而我夜里睡不着,隔着窗帘看着对面山上挂着的那轮月,它还是儿子儿时熟识的月,只是不知道它明日能否早早地唤醒他,陪着他一起迎接曙光,让他在一份温暖中自燃儿时读书的那份热情,那份专注。
我祈盼着这样的一个时刻,这是一场最值得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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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书,或者我的缓慢表述我又异常深刻地想起我与课外书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那一段没有书读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但也就是因为这种少,反而让我感到越是没有书读,对书的情愫越是一往而深。那时课外书确实是稀罕物,往往有很多人排着队在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