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作者:沈从文

出版社:岳麓书社

出版年:2013-01-01

评分:5分

ISBN:9787807616085

所属分类:诗歌文集

书刊介绍

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内容简介

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二十世纪*优秀的中国文学家之一。他一生笔耕不辍,著作颇丰,作品结集约有八十多部,是现代作家中成书*多的一位。主要作品有:小说《边城》、《长河》、《八骏图》,散文集《从文自传》、《湘行散记》,文论集《烛虚》、《云南看云集》等。他的作品充满了对人性的隐忧和对生命的哲学思考,给人教益和启示。凭借独特的创作风格,沈从文在中国文坛中被誉为“乡土文学之父”。《阿黑小史》这本书收录的是沈从文的9篇中篇小说,包括:《油坊》、《采蕨》、《雨后》等。
《阿黑小史》由岳麓书社出版。

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本书特色

    《阿黑小史》是沈从文的中篇小说集,收录中篇小说9篇。
自然“神性”和人的“神性”的契合,构成了本书善的内涵,而美是善的形式。 全书美如山野牧笛,清悠而单纯,令人醉迷。

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目录

我的写作与水的关系
永恒的湘西和沈从文
油坊
采蕨


婚前

雨后
三三
一个女人
旅店
后记

阿黑小史-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节选

若把江南地方当全国中心,有人不惮远,不怕荒僻,不嫌雨水瘴雾特别多,向南走,向西走,走三千里,可以到一个地方,是我在本文上所说的地方。这地方有一个油坊,以及一群我将提到的人物。先说油坊。油坊是比人还古雅的,虽然这里的人也还学不到扯谎的事。油坊在一个坡上,坡是泥土坡,像馒头,名字叫圆坳。同圆坳对立成为本村东西两险隘的是大坳。大坳也不过一土坡而已。大坳上有古时碉楼,用四方石头筑成,碉楼上生草生树,表明这世界用不着军事烽火已多年了。在坳碉上,善于打岩的人,一岩打过去,便可以打到圆坳油坊的旁边,原来这乡村,并不大。圆坳的油坊,从大坳方面望来,望这油坊屋顶与屋边,仿佛这东西是比碉楼还更古。其实油坊是新生后辈。碉楼是百年古物,油坊不过一半而已。虽说这地方是平静,人人各安其生业,无匪患无兵灾,革命也不到这个地方来,然而五年前,曾经为另一个大县分上散兵扰了一次,加了地方人教训,因此若说村落是城池,这油坊已似乎关隘模样的东西了。油坊是本村关隘这话不错的,地方不忘记散兵的好处,增加了小心谨慎,练起保卫团有五年了。油坊的墙原本也是石头筑成,墙上打了眼,可以打枪,预备来了不好风声时保卫团就来此放枪放炮。实际上是等于零,地方不当冲不会有匪,地方不富,兵不来。这时正三月,是油坊打油当忙的时候,山桃花已红满了村落,打桃花油时候已到,工人换班打油,还是忙,油坊日夜不停工,热闹极了。虽然油坊忙,忙到不开交,从各处送来的桐子,还是源源不绝,桐子堆在油坊外面空坪简直是小山。来送桐子的照例可以见到油坊主人,见到这个身上穿了满是油污邋塌衣衫的汉子,同到他的帮手,忙到过斛上簿子,忙到吸烟,忙到说话,又忙到对年青女人亲热,谈养猪养鸡的事体,看来真是担心到他一到晚就会生病发烧。如果如此忙下去,则这汉子每日吃饭睡觉有不有时间,也仿佛成了问题。然而成天这汉子还是忙。大概天生一个地方一个时间,有些人精力就特别可惊起来,比如另一地方另一种人的懒惰一样,所以关心到这主人的村中人,看到主人忙,也不过笑笑,随即就离了主人身边,到油坊中去了。初到油坊才会觉得这是一个怪地方!单是那圆顶的屋,从屋顶透进的光,就使我们陌生人见了惊讶。这团光帮我们认识了油坊的内部一切,增加了我们的神奇。先从四围看,可以看到成千成万的油枯。油枯这东西,像饼子,像大钱,架空堆码高到油坊顶,绕屋全都是。其次是那屋正中一件东西,一个用石头在地面砌成的圆碾池,对径至少是三丈,占了全屋内部四分之一空间,三条黄牛绕大圈子打转,拖着那个薄薄的青钢石磨盘,盘磨是两个,一大一小,碾池里面是晒干了的桐子,桐子在碾池里卧,经碾盘来回的碾,便在一种轧轧声音下碎裂了。把碾碎了的桐子末来处置,是两个年青人的事。他们是同在这屋里许多做硬功夫的人一样,上衣不穿,赤露了双膊。他们把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在空气中摆动,这样那样的非常灵便的把桐子末用一大方布包裹好,双手举起放到一个锅里去,这个锅,于时则正沸腾着一锅热水。锅的水面有凸起的铁网,桐末便在锅中上蒸,上面还有大的木盖。桐末在锅中,不久便蒸透了,蒸熟了,两个年青人,看到了火色,便快快用大铁钳将那一大包桐子末取出,用铲铲取这原料到预先扎好的草兜里,分量在习惯下已不会相差很远,大小则有铁箍在。包好了,用脚踹,用大的木棰敲打,把这东西捶扁了,于是抬到榨上去受罪。油榨在屋的一角,在较微暗的情形中,凭了一部分屋顶光同灶火光,大的粗的木柱纵横的罗列,铁的皮与铁的钉,发着青色的滑的反光,使人想起古代故事中说的处罚罪人的“人榨”的威严。当一些包以草束以铁,业已成饼的东西,按了一种秩序放到架上以后,打油人,赤着膊,腰边围了小豹之类的兽皮,挽着小小的发髻,把大小不等的木劈依次嵌进榨的空处去,便手扶了那根长长的悬空的槌,唱着简单而悠长的歌,訇的撒了手,尽油槌打了过去。反复着,继续着,油槌声音随着悠长歌声,荡漾到远处去。一面是屋正中的石磨盘,在三条黄牯牛的缓步下转动,一面是熊熊的发着哮吼的火与沸腾的蒸汽弥满的水,一面便是这长约三丈的一段圆而且直的木在空中摇荡;于是那从各处远近村庄人家送来的小粒的桐子,便在这样行为下,变成稠粘的,黄色的,半透明的流黄,流进地下的油槽了。油坊中,正如一个生物,嚣杂纷乱,与伟大的谐调,使人认识这个整个的责任是如何重要。人物是从主人到赶牛小子,一共数目在二十以上,这二十余人在一个屋中,各因了职务的不同作着各样事情,在各不相同的工作上各人运用着各不相同的体力,又交换着谈话,表示事情的暇裕,这是一群还是一个,也仿佛不是用简单文字所能解释清楚。但是,若我们离开这油坊一里两里,我们所能知道这油坊是活的,是有着人一样的生命,而继续反复制作一种有用的事物的,将从什么地方来认识?一离远,我们就不能看到那山堆的桐子仁,也看不到那形势奇怪的房子了。我们也不知道那怪屋里是不是有三条牯牛拖了那大石碾盘打转。也不知灶中的火还发吼没有。也不知那里是空洞死静的还是一切全有生气的。是这样,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说是听那打油人唱歌,以及跟了歌声起落仿佛作歌声的拍的宏壮的声音。从这歌声,与油棰的打击的大声上,我们就俨然看出油坊中一切来了。这歌声与打油声,有时五里以外还可以听到,是山中庄严的音乐,庄严到比佛钟还使人感动,能给人气力,能给人静穆与和平,就是这声音。从这声音可以使人明白严冬的过去,一个新的年份的开始,因为打油是从二月开始。且可以知道这地方的平安无警,人人安居乐业,因为地方有了警戒是不能再打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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