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今年十三岁了,他出生时就患上了一种每三十万新生儿才可能出现一例的罕见病,他不能说话,不能吃饭,甚至经常无法克制地击打自己的头和脸。
医生说他只有三岁孩子的智商。面对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实,父亲选择用文字纪录和沃克一起的点滴心路历程,他试图去理解儿子神秘的大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踏上了漫漫的寻找之旅——加州、纽约、爱达荷州、巴黎,去拜访那些和自己的儿子患有同样罕见病的孩子们。同时,他请教不同国家的医生、专家,试图理解沃克支离破碎的人生(还有他为之不可避免的付出)有什么意义?当沃克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出不来的时候,他也疑惑那个世界是不是比我们生活的这个更好?布朗在追问这些问题的同时,也在思索长大后的沃克会是什么样子,谁来照顾他?2007年,作为《环球邮报》的专栏记者,伊恩·布朗开始撰写专栏文章,纪录与儿子之间的相处和自己的感受,引起了广大读者的热烈回应。于是,布朗将其整理成集,并取名《我的月亮男孩》,因为他说:“有时候看着他,好像一个在月球上的人,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幻。每次追问沃克生命的意义,都让我都更加深刻地审视我自己。”
十三岁的沃克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基因遗传疾病,不能说话,不能吃饭,甚至他会无法克制的击打自己的脸,并不停的尖叫。医生说他只有三岁孩子的智商。面对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实,父亲选择用文字纪录沃克的一点一滴,并努力去理解儿子那神秘的大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此,他踏上了跨跃洲际的寻找之旅--寻找着和自己儿子有着惊人相似病状的孩子。同时,他与不同国家的神经学家交谈,试图更加清楚的理解沃克,并且与他交流。
沃克生命的头八年,每晚都是一样的。相同的步骤,前后顺序不容有丝毫差池,每一步都单调乏味,每一步都性命攸关。
这样的按部就班让八年显得很漫长,几乎看不到尽头,直等到回过头去看,八年,一下子蒸发得干净,因为什么都没有改变。
今天晚上我醒过来,黑暗中听到一种平稳的、机械式重复的噪音,像是热水器出了什么问题。嗡。停顿了一下。嗡。嗡。
不过,这不是热水器发出的声音,是我的儿子,沃克。这是他一拳接着一拳捶打自己脑袋时嘴里咕哝出的声响。
他两岁之前就这样了。沃克生来便患有一种极为罕见的基因突变病:心包膜综合征①,这个专业词汇其实指代着很多杂糅在一起的症状。他身体的生长发育都迟缓了,而且不会说话,所以我永远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全世界患上CFC的人总共只有一百来个。这种紊乱随机出现,谁都不知道命中的真正原因或根由。医生给它取名叫“遗孤之症”,就是因为它似乎是凭空而来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房间,数他的咕哝声:每秒一次。要让他不再打自己,就必须重新哄他睡着,那就是说,要带他下楼,给他弄瓶配方奶,然后再把他带回来跟我一起睡。
听上去也不复杂对吧?但因为是沃克,所以没有一件事是不复杂的。因为生病,他不能进食固体食物,吞咽很困难。既然不能吃,只能整夜用喂食器给他喂配方奶。管子从输液铁架上的养料袋和输送泵上拉过来,穿过沃克睡衣上的小洞,接到一个固定在他肚子上、看上去很小巧的阀门,这种阀门又叫“G管”,或者叫“米奇”。我得把他从床上抱出来,带去厨房准备那瓶助眠的配方奶c得先把管子从“米奇”上拔下来,也就是说得先关掉输送泵,蛳掉输送管(不能开灯,否则他就完全醒了)。有时忘记夹住输送管,黏糊糊的配方奶就会泼到床单和地板上(沃克房间的地毯是淡蓝色的,已经记不清泼洒过多少次了,有几处踩上去就如同踩在戈壁沙漠上)。为了让管子断流,我得用大拇指把一颗红色的塑料小滚瑚沿着一个滑槽往下推(这是所有步骤里我*喜欢的——至少没有那么难,我还能掌控)。我拉开他连体睡衣的拉链(沃克的身体很小而且长得实在缓慢,所以有时一年半过去都不用换大一些的睡衣)然后我把手伸进去,把管子从“米奇”上解开,再从他睡衣的那个小洞里抽出来,挂在有泵和养料袋的输液架上。关掉“米奇”,拉好睡衣。然后我伸出双手,把一共四十五磅重的沃克从儿童床里抱出来。他还睡在儿童床里,有围栏的那种;否则我们很难把他留在床上。因为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能造成很多伤害。
这不是一个抱怨清单。抱怨是没有意义的。就像另一个CFC患儿的母亲曾经对我说过的:“尽力而为吧。”说到底,“尽力而为”是容易的,难的是每次抱起沃克,我心中带起的那些疑惑如何解答。像他这样,一个生活在混沌不明、并常常陷在苦痛中的生命.价值何在?他身边的人要为他付出多少代价?“我们花费百万元去救他们,”不久前一个医生这么跟我说,“但等他们出院了,我们就不再过问了。”当时我们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她哭了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见得太多了。”看着沃克有时候就如同望着月亮:你看见月亮上有一个人的面孔,但你心里知道那里实际上并没有人。可是,如果沃克如此无足轻重,为什么他又让人觉得如此不可或缺呢?他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他那个畸形的脑袋,悸动的心跳在诉说着什么?但我每次发问,他都用某种方式说服我,让我往自己的内心深处去寻找答案。
眼下还有一个难题。在我抱着沃克正要下楼准备奶瓶之前,得先处理掉他尿布里四溢的、黄灿灿的东西。他不会上厕所,所以不换尿布他就不会睡觉,不会停止抽自己的脸和耳朵。
所以,我们从……P1-3
伊恩·布朗(IanBrown),1954年出生于加拿大魁北克,曾任加拿大《环球邮报》(TheGlobeandMail)的专栏记者,现任加拿大安大略电视台(TVO)主持人,为多家报纸写文章,自1989年以来陆续出版了三本书。他所撰写的报道文章曾6次获得加拿大国家杂志奖(NationalMagazineAwards),1次获得国家报纸奖(NationalNewspaperAwards)。同时,他还是加拿大电台节目《聊书》(TalkingBooks)的主持人。除此之外,他还主持安大略电视台(TVO)的两档纪录片:《人类边缘》(HumanEdge)和《观点》(TheViewfromHere)。《我的月亮男孩》是伊恩?布朗纪录与儿子的相处和感受的专栏文章结集,荣登《纽约时报》2011年度十大好书。此书荣获四大国际文学奖项:加拿大最高国家文学奖“不列颠哥伦比亚非文学类奖”(BritishColumbia’sNationalAwardforCanadianNon-Fiction)、加拿大总督文学奖(GovernorGeneral’sLiteraryAward)、查尔斯?泰勒非小说类文学奖(CharlesTaylorPrize)、三瓣花图书奖(TrilliumBookA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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