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介绍:
政治思想史的学术经典
■书评□张分田(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笔者专攻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在本学科的学术专著和课题论证中,常常可以看到这类的文字:“自梁启超撰写《先秦政治思想史》以来……”何以如此?原因很简单:它是学术界公认的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领域的学术经典。
梁启超(1873——1929)是中国现代学术的开拓者之一。他早年投身维新运动,晚年致力于学术,著述宏富,字逾千万,尤长于史学,多有开创之举、开山之作。《先秦政治思想史》便是一例。
《先秦政治思想史》,亦名《中国圣哲之人生观及其政治哲学》。作者初题《中国政治思想史》,拟著一部通史,内容自先秦迄当代,可惜因病未能如愿,只得改题“先秦”。全书有《序论》三章、《前论》八章、《本论》二十三章。书虽不厚,却体大精思,其主要价值可以从三个方面考察,即思想史研究价值、学术史研究价值和一家之言研究价值。
思想史研究价值集中体现在开创性。此书之前亦有同类著作问世,然而学术界却将梁启超的这部著作奉为中国政治思想史的开山之作,这是颇有道理的。在该书中,梁启超阐释了先秦政治思想史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时代背景和研究资料,就中国古代文明的历史地位及其政治思想的特色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并与欧美思想做了比较研究。他分析了儒、道、墨、法四大政治思想流派的哲学观点、政治主张,解读其特点,比较其异同。还分章论述了统一、寝兵、教育、生计、乡治、民权等时代性的政治课题。这本书在体例上、方法上和内容上都具有创新学术、启迪后学之功。自梁启超撰写此书以来,内容相关的思想史著作可谓多矣!它们在内容、视域、方法、判断上,都比前人略胜一筹。但是,梁启超的筚路蓝缕之功实不可没。
此书是一部研究先秦诸子的学术史著作,同时它本身又是学术史研究的重要对象。梁启超从政与治学一身二任,文体、文风皆自成一家,开一代新风,因而被许多学者誉为政治界的斗士,思想界的导师,舆论界的巨擘,学术界的鸿儒。然而异常复杂的社会环境让他扮演着各种妍媸异态的角色。在政治上,他游移于君主立宪与民众共和之间,还曾主张开明专制。在学术上,他学贯中西,既主张尽量输入“世界学说”,又主张“保国粹”。他的为人、他的学术都是近代中国社会所铸就的一个典型。因此,他的著述反映着社会政治新旧交替的特定时期学术发展演变的特点。一切研究中国近现代学术史的人都不能不将梁启超的《先秦政治思想史》作为重要研究对象之一。
梁启超的这本著作自成一家之言。他的许多论断值得借鉴,他所提出的一些课题也发人深省。例如,梁启超判定民本论没有“政由民出”思想,并指出这是“我国政治论之*大缺点”。这个论断为萧公权、萨孟武等著名学者所一再征引,它比宣扬“儒家民主主义”的现代新儒家要高明得多。梁启超还指出:在学理上,中国古代君主的权力是有所限制的,“故秦汉以降,我国一般人民所享自由权,比诸法国大革命以前之欧洲人,殆远过之。”梁启超关于“自由权”的表述颇值得推敲,而他断言中华帝制的文明程度高于欧洲的封建制度,这一点的确是“事实具在,不可诬也”。如何恰当地解释相关的历史现象,全面地认识中西方古代文明?这个课题至今仍有待深入研究。
经典势必流行,流行选择经典。梁启超治学有博通、捷才、敏锐之誉,也难免驳杂、肤浅、多变之讥。他本人也曾以“务广而荒”、“太无成见”自嘲。然而此书成稿至今已有八十余年。它被许多著名出版社一版再版,至今依然是学者书案上的**品。凡是潜心研究中国思想史、学术史的人都把它作为重要的参考书看待。这从一个侧面证明:梁启超的《先秦政治思想史》无愧于“学术经典”的美誉。它是一部不会因为时间而降低其价值的好书。
天津古籍出版社在大力编辑出版《梁启超全集》的同时,又及时推出“饮冰室文本丛书”,选择梁启超那些富有学术价值和创新思维,且经过近百年的历史检验,仍熠熠生辉的学术专著重新标点、校对、排印,让优秀的文化精品再展风姿,为推进学术研究,提高国民素质和文化品位发挥作用,实在是值得提倡和庆祝的一件大好事。梁启超一生著述宏富,涉及面广,对史学、文学、政治学、哲学、法学、经济学、社会学、教育学、新闻学等方面都有开拓性的研究,是典型的百科全书式的学术大师。现存的《饮冰室合集》近一千万字,如果加上书信和散失的其他文论,一千四百万字是应该有的。概观梁启超的论著,除诗歌小说之外,大体分为两类:一是以报章文体写的针对时局的各种政论性文章;二是以学术语言写的研究中外历史和文化的学术专著。1932年梁启超的好友林志钧编辑《饮冰室合集》时,将梁的**类文章编为文集;第二类文章集为专集。这种分类是颇有见地的。但无论文集、专集,从梁文的字里行间都可以感悟出两个非常鲜明的特点:这就是情理性和现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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