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是李娟的散文成名作和代表作之一。原生态记录了作者在疆北阿勒泰地区生活的点点滴滴,包括人与事的记忆和感悟。全书文字明净,质地纯粹,原生态地再现了疆北风物人情,充满了朴野清新的气息。
十年前,作者在到处收集来的纸片上用密密麻麻的文字写下她的生活和感悟,投稿到新疆的文艺期刊。一些资深的编辑认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不可能写出如此清新而有才华的作品。但新疆著名作家刘亮程将她挖掘出来,她的**部作品以《九篇雪》为名结集出版,人们才开始知道有个新疆女孩叫李娟。此后,她的散文在《南方周末》、《文汇报》陆续刊登,完全是天才的笔触,引起了文坛的震惊。人们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受过完整高等教育、阅读范围主要限于金庸、琼瑶、一直生活在疆北荒野之地的女孩,能够写出如此清新、活泼、充满灵性和生命力的文字。她的作品和图书相继荣获年度华文**散文奖,入评年度十大好书,很有可能将成为这个时代的散文经典之一。
在本次全新插图修订版上市前,作者亲自对本书做了篇目和文字的修订润色工作,题写了新的序言,并将全书分为“上篇:记忆之中”和“下篇:角落之中”两个部分,使内容更为纯净和集中。同时,本书还插入了作者的好友——在北疆生活多年、对阿勒泰有着深厚感情的作家、摄影师康剑老师的精美的摄影作品,以飨读者。
辽远世界的吟诵,阿勒泰精灵的歌唱
品味高贵的孤独,洗净心灵的尘霾
随李娟作一次精神的远行,在天地辽阔中俯瞰大地和我们自己
李娟以我们这个时代所罕有的文学天才,讲述着她的阿勒泰。
她的文字,**了她的文化素养的承载,出自性灵,关乎生命,真诚、纯粹而明净。
她的出现,就像当年的萧红一样,是天才的出现。李娟和阿勒泰的关系,就像萧红和呼兰河的关系。
通往滴水泉的路
早些时候,通往滴水泉的路只有“乌斯曼小道”。乌斯曼是一百年前那个鼎鼎有名的阿尔泰匪头,一度被称为“哈萨克王”。
而更早的一些时候,在这片茫茫戈壁上,所有的道路都只沿其边缘远远绕过。那些路断断续续地、虚弱地行进在群山褶皱之中,遥遥连接着阿尔泰的绿洲和南方的草原雪山。没有人能从这片荒原的腹心通过。没有水,没有草,马饥人渴。这是一块死亡之地。唯一知道水源的,只有那些奔跑在沙漠间的鹅喉羚与野马,但它们不能开口说出一句话来。它们因为深藏着水的气息而生有晶莹深邃的眼睛。
大约就在那个时候,就有滴水泉的传说了吧?那时,只在牧民之间,寂静而神秘地流传着一种说法:在戈壁滩**干涸的腹心地带,在那里的某个角落,深深地掩藏着一眼奇迹般的泉水。水从石头缝里渗出,一滴一滴掉进地面上的水洼中,夜以继日,寒暑不息。那里有着一小片青翠静谧的草地,有几丛茂盛的灌木。水流在草丛间闪烁,浅浅的沼泽边生满苔藓。那是一片狭小而坚定的沙漠绿洲——有人声称目睹过那幕情景。当时他身处迷途,几天几夜滴水未进,已是意识昏茫,濒临死亡。然而就在那时,他一脚踩入滴水泉四周潮湿的草丛中,顿时感激得痛哭起来。他在那里痛饮清冽的甘泉,泪流满面。
每一个牧民在荒野深处寻找丢失羊羔的时候,都坚信滴水泉就在附近。也许就在前方那座寻常的沙丘背面?他四面呼喊,又饥又渴地走过一座又一座沙漠中的高地,踮足遥望。野地茫茫,空无一物。但他仍然坚信着滴水泉。
滴水泉如同这片大地上的神明。它的水,一滴一滴从无比高远之处落下,一滴一滴敲打着存在于这里的一切生命痕迹的脉搏,一滴一滴无边无际地渗入苦寂的现实生活与美好纯真的传说。
然而战乱使大地上不再存在安静的角落。滴水泉*终还是从牧民世代口耳相传的秘密中现身了。它的确切位置在戈壁滩平凡的遥远之处被圈点了出来。乌斯曼的烈马走出了一条忽明忽暗的道路,笔直地戳向滴水泉。那些烽火连天、浓烟四起的年月里,乌斯曼一手持匕首一手握马缰,无数次孤身前往这隐蔽狭小的绿洲,补充给养,休养生息。然后北上南下,穿梭战事。滴水泉的隐秘在无形间造就了这个“哈萨克王”的神出鬼没吗?在当时,除了戈壁边缘的官道以外,居然还有一条路也能使人在荒原上来去自如—这是乌斯曼的传奇,也是滴水泉的传奇。
……
就在那一年春天,从乌鲁木齐到富蕴县的班车正式开通,每星期对发一趟。班车经过滴水泉时,整车的旅客同样会下车进食、休息。两人的生意前所未有地兴隆,滴水泉也前所未有地喧哗。于是两人决定把店面扩大。
整个夏天里,当车辆改道穿行在东线的群山中时,滴水泉是悄寂无声的。两个人决定利用这段时间盖几间新房子。
他们把泉水下的水坑挖成深深的池子,又挖了引水渠一直通向店铺门口。
泉水很小,他们用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耐心地等待水池一次次蓄满,用这些水和泥巴、打土坯。土坯晾干后,土墙很快砌起。他们又赶着马车,从几百公里外拉来木头,架了檩子、搭好椽木。*后在屋顶铺了干草和厚厚的房泥。
就这样累死累活干了一整个夏天,房子起来了,新的饭桌也打制好了,新床也添了两个。他们坐下来等待冬天,等待*辆车辆在门口鸣笛刹车,等待门帘突然被猛地掀开,等待人间的喧哗再一次点燃滴水泉。
但是,他们一直等到现在。
就在他们盖好房子的那一年,新公路在戈壁滩另一端建成通车了。通往滴水泉的路,被抛弃了。
那些所有的,沿着群山边缘,沿着戈壁滩起伏不定的地势,沿着春夏寒暑,沿着古老的激情,沿着古老的悲伤,沿着漫漫时光,沿着深沉的畏惧与威严……而崎岖蜿蜒至此的道路,都被抛弃了。它们空荡荡地敞开在荒野之中,饥渴不已。久远年代前留下的车辙梦一般印在上面。这些路,比从不曾有人经过的大地还要荒凉。
新的道路如锋利的刀口,笔直地切割在戈壁腹心。走这条路,只需一两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一切都在上面飞速地经过,不做稍刻的停留。世界的重心沿无可名状也无可厚非的轴心平滑微妙地转移到了另一面的深渊。
滴水泉的故事结束了吗?滴水泉那些一滴一滴仍在远方静静滴落的水珠,还有意义可被赋予吗?从此再也不需要有一条路通向它了吗?再也不需要艰难的跋涉和挣扎的生活来换取它的一点点滋润了吗?如今我们所得到的一切,全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有两个人,至今仍留在那片小小的绿洲上。仍然还在泉水边日以继夜打土坯。并在等待土坯晾干的时间里,冲着天空仰起年轻的微笑的面孔。只有他们仍然还在无边无际的等待之中,美梦丝毫不受惊扰。当我在这片荒野里独自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上了通往滴水泉的旧道。野地里,路的痕迹如此清晰。不由得清楚地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当她和她的情人无处可去、无可容身时,她勇敢地对他说:“我们去滴水泉吧!”边说边为此流下泪水。
我家过去年代的一只猫
我们祖上几乎每一辈人都会出一个嗜赌成性的败家子。到了我外婆那一代,不幸轮到了我外公。据外婆回忆,当时破草屋里的一切家私被变卖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只木箱一面铁锅和五个碗。此外就只剩贴在竹篾墙上的观音像及画像下一只破破烂烂的草蒲团。连全家人冬夏的衣裳都被卖得一人只剩一身单衣,老老少少全打着赤脚。
但是外婆一直藏着一只手掌心大小的铜磬。那是她多年前有一次走了五十里的山路,去邻县赶一场隆重的庙会时买的。对她来说,这只小小的磬是精美的器物,质地明亮光滑,小而沉重,真是再漂亮不过了。更何况她曾亲眼见过庙子里的和尚就是敲着它来念经的(当然,那一只大了许多)。于是它又是神圣的。
她时常对外公说,那是观音菩萨的东西,不可“起心”。可外公偏偏起了心,有一天输得红了眼回家对外婆拳打脚踢,逼她交出磬。后来外婆实在是被打急了,只好从怀中掏出来掷到门槛外。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六十多年过去了,外婆至今还时常唠叨起那只小磬,不时地啧啧夸赞它的精巧可爱。而那个男人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似乎早已与她毫无关系了。毕竟外公都已经过世半个多世纪。死去的人全都是已经被原谅的人。
此外,外婆时常会提到的还有一只大黄猫。那是继外公卖掉磬之后,第二个*不该卖的东西。
*次大黄猫被卖到了放生铺。放生铺离家门口只有十几里路。清早捉去卖掉的,结果还没吃晌午饭,那黄猫就自己跑回来了。外婆和孩子们欢天喜地,连忙从各自的碗里滗出一些米汤倒给猫喝。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猫又被外公捉去了。这次卖到永泉铺。永泉铺更远一些,离家有三十多里。外婆想,这回猫再也回不来了。结果,那天外公还没回来,那神奇的大黄猫就又一次找回了自家门。亏得外公赶集去的一路上还是把它蒙在布袋子里,又塞进背篼里的。
外婆央求外公再也不要卖了。她说,只听说卖猪卖鸡换钱用,哪里听说卖猫的!再说谁家屋头没养只鸡、养条狗的,而自家连鸡都没有一只,就只剩这*后一条养生了……又说,这猫也造孽,都卖了两次还想着自家里头,就可怜可怜它吧……但外公哪能听得进去!过了不久,龙林铺逢集时他又把那只黄猫逮走了。
龙林铺在邻县境内,离我们足有五十多里。虽然都晓得这回这猫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可外婆还是心存侥幸。她天天把院子里那只喂猫的石钵里注满清水,等它回家。
这一次,却再也没有等到。
我在新疆出生,大部分时间在新疆长大。我所了解的这片土地,是一片绝大部分才刚刚开始承载人的活动的广袤大地。在这里,泥土还不熟悉粮食,道路还不熟悉脚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在这里,我们报不出上溯三代以上的祖先的名字,我们的孩子比远离故土更加远离我们。哪怕在这里再生活一百年,我仍不能说自己是个“新疆人”。
—哪怕到了今天,半个多世纪都过去了,离家万里,过去的生活被断然切割,我又即将与外婆断然切割。外婆终将携着一世的记忆死去,使我的“故乡”终究变成一处无凭无据的所在。在那里,外婆早已修好的坟窟依山傍水,年复一年地空着,渐渐坍塌;坟前空白的碑石花纹模糊,内部正在悄悄脆裂。老家旧瓦屋久无人住,恐怕已经塌了一间半套……而屋后曾经引来泉水的竹管残破不堪,寂寞地横搁在杂草之中。那泉眼四面围栏的石板早已经塌坏,泉水四处乱淌,荒草丛生。村中旧人过世,年轻人纷纷离家出走。家门口的小路盖满竹叶。这路所通向的木门上铁锁锈死,屋檐断裂。在这扇门背后,在黑暗的房间里,外婆早年间备下的,漆得乌黑明亮的寿棺早已寂静地朽坏。泥墙上悬挂的纺车挂满蛛丝……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地方与我唯一的关联似乎只是:我的外婆和我母亲曾经在那里生活过……我不熟悉任何一条能够通向它的道路,我不认识村中任何一家邻居。但那仍是我的故乡,那条被外婆无数次提及的大黄猫,如被我从小养大一般,深深怜惜着它。当我得知它在远方迷失,难过得连梦里也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往它的石钵里注上清水了!
我不是一个没有来历的人。我走到今天,似乎是我的祖先在使用我的双脚走到今天;我不是一个没有根的人,我的基因以我所不能明白的方式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条血脉延伸的全部过程;我不是没有故乡的人—那一处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在我外婆和我母亲的讲述中反复触动我的本能和命运,而永远地留住了我。那里每一粒深埋在地底的紫色浆果,每一只夏日午后准时振翅的鸣蝉,比我亲眼见过的还要令我感到熟悉。
我不是虚弱的人,不是短暂的人——哪怕此时立刻死去也不是短暂的人。
还有那只猫,它的故事更为漫长。哪怕到了今天,它仍然在回家的路上继续走着。有时被乡间的顽童追赶过一条条陌生的沟渠;有时迷路了,在高高的坡崖上如婴孩一样凄厉厉地惨叫;有时走着走着突然浑身黄毛乍起,看到前面路中央盘起的一条花蛇……圆月当空,它找到一处隐蔽的草丛卧下。有时是冬月间的霜风露气,有时是盛夏的瓢泼大雨。
总有一天,它绕过堰塘边的青青竹林,突然看到院子空地上那面熟悉的石磨,看到石磨后屋檐下的水缸——流浪的日子全部结束了!它飞快地蹿进院子,径直去到自己往日饮水的石钵边,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也不管这水是谁为它注入的。不管是谁,在这些年里正如它从不曾忘记过家一样,从不曾忘记过它。
河边空旷的土地
有一匹马在过河的时候死了,倒在河中央的冰面上。后来一场一场的雪把它重重盖住,隆起了高高一堆。再后来,雪化了,冰悄悄薄了,裂了。那马又重新在雪地中露出身子,并渐渐地有了异样的味道。
因为污染了水源,有人把它拖上河岸,斜搁在河岸边的卵石滩上。我每天出去散步时,都会经过那儿,远远地看一眼,再绕道过去。
春天的天空总是斑斓又清澈。云雾来回缭绕,大地一阵阵蒸腾着乳白的水汽。春天的空气仍然非常寒冷。但和冬天不同的是,春天的寒冷中有了温暖的阳光。而冬天的阳光,更像是一件银器散发出来的光,没有一点热气。
春天,一场场雨水湿透大地。云便在雨后形成。这些云不是从遥远的地方来的,而是*新鲜的云,是雨后潮湿的大地在太阳的照耀下,升腾而起的水汽。若是身处远处的高地,便会看到平坦的大地上,这样的水汽一团一团从地面浮起,聚向高处。然后渐渐浓了,便成为云。一朵一朵,巨大而清晰。一旦升到某个高度,就开始从西向东飞快移动。那个高度上有风。河有河床,风大约也有风床。*大的风的风床就在那里。
一阵风过来,浓重的腐败味笔直尖锐地冲进鼻子,无法躲藏。又一阵风过来,刹那间天地间又灌注满了干净鲜美的空气。任你怎么努力地抽动鼻子,也闻不到刚才那股强烈的腐味了。一丝一毫也没有,哪怕离那匹死马仅几步之遥。
春天的风,浩荡、有力,从东方来,长长地呼啸。与它有着同样力量的是这眼下的大地。大地一日日冰雪消融,一层层泛绿。我每天去河边走一圈,每当进入大地和东风的力量之中,便说不出地难过。大约只是为着自己的无力,无力再多明白一些什么。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刚刚熬过一个雪灾之冬,似乎世界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河边的旷野上,东一堆西一堆,全是扔弃的牛羊尸体。它们没能熬过冬天。活下来的牛,在尸体周围的土地上缓缓移动。它们轻轻地、仔细地,啃食着刚扎了寸把深的草尖。乌鸦满天。河水汹涌浑浊,在深陷的河谷底端急速奔流。河对岸的芦苇丛中有水鸟在长唳短鸣。不知是灰鹤还是野鸭。
这一带地势开阔。河对岸的芦苇滩那边全是麦田,有几块已经耙松了,远远看去,漆黑而湿润。而河这边却是荒草野地,分布着几个古老的石圈墓。每天下午,我都会穿了厚外套来这里散步。雪化完后,河岸上的卵石滩全露了出来。在上面慢慢走,低着头慢慢找,总会时不时发现花纹美丽或奇形怪状的卵石。我在河水里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再并排着晾在草地上,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到野地尽头再慢慢折回来,这些卵石就晾干了。用裙子一兜,满足地回家。今天的散步就结束了。
……
我总是长时间地坐在河岸上吹风。河边很少有人过来。有时会有一个孩子坐在草地中间的大石头上,大声地读书。再把书反扣在草地上,大声地背诵。有时候背着背着,跳起来捡起几块石头就跑,追上一头啃食嫩草时不知不觉走远了的牛,把它往回赶。然后再坐回原来的石头上用功地温习课本。
可这会儿正是上学的时间呢,他为什么还在这里放牛呢?可能已经辍学了吧。却还这么用功地温习旧课本。知识对于一颗刚刚开始认识世界的心灵来说,是多么神奇。比眼前的世界更神奇吧?
天气更暖和一点的时候,我会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衣服。每洗完一件,就直接搭在对岸的芦苇丛上。河边的风总是很大,在夏天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当洗完第二件的时候,*件差不多就被风吹得干透了。这样,等全部洗完,再洗洗脚,玩一玩,就可以收回干净芳香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回家了。
到了夏天河水会很浅,很干净。有时候总会有人在河里洗马。他把马牵到河中央,往马身上泼水,再用棕毛刷细致地上下刷。我很生气,因为他在我的上游。我就冲他大喊,但他理都不理我。这个死小孩!我端起盆子就走,越过他往上游走一截,换个地方再洗。谁知没过一会儿,这小孩也慢吞吞把马牵过来,还是牵到我的上游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继续洗他的马。
我就跑过去,搬块大石头扔过去,砸到他脚下,溅他一身水。谁知他也不甘示弱,也搬来一块更大的石头砸过来,弄得我从头湿到脚,辫子梢都在流水。
我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他只是个小孩子,但个头那么大。
我把衣服和盆子往岸上一扔,跑开玩去了。半天回来后,谁知他还在那儿不紧不慢地磨蹭。我说:“喂—要不要我帮你洗啊?”
他什么也不说,笑着把马慢慢牵开了。
……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江阿古丽嫁人了。我特想知道,她嫁走后,她家那半盆子美丽的小石子还要不要了。要是送给我该多好……
我仍然会每天都去河边走走,寻找漂亮石头。并不知不觉也开始寻找那种碗豆大小的石子。
天气转凉了,河边风很大。好长时间没看到那个洗马的小孩了。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甚至从没问过他的姓名。
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弹唱会开始了没有,在哪里举行。
我在河床下的卵石滩上久久地弯着腰,耐心地寻找。河水的“哗哗”声是另外一种安静,让人不受侵扰。一边想着遥远的事情,一边细心注意眼下的石滩。后来我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看到江阿古丽骑马朝这边过来了。她没看到我,目不斜视地从我身后高高的岸上走过。我看到她一身妇人的装扮,穿着长裙子,头发绾成髻,扎着长头巾,脚上踏着手工靴子,肩上披了一大幅羊毛披巾。由于还在新婚之中,披巾上别着几簇鹰翎毛。
从我站着的这个角度看去,大地的广阔是一种充满了力量的广阔,微微地倾斜着。
……
李娟,籍贯四川乐至县,1979年出生于新疆奎屯,1999年开始写作。长期居住在新疆阿泰勒地区,与母亲、外婆等亲人一起,以开小卖部、做裁缝等为生,跟随放牧的哈萨克人而流转在广袤的北疆阿尔泰山区。同时,种葵花、养鸡、放鸭子、到森林里检木耳,过着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生活,自由而宁静。其文字明净纯粹,多围绕个人体验展现新疆阿勒泰游牧地区的生存景观,以绝对清新之风引起了文坛震惊。曾在《南方周末》、《文汇报》等开设专栏,出版有个人散文集《九篇雪》、《阿勒泰的角落》、《走夜路请放声歌唱》,非虚构长篇《冬牧场》及“羊道”三部曲。曾获“人民文学奖”、“上海文学奖”、“朱自清散文奖”、“天山文艺奖”等。现生活于北疆地区,供职于新疆文联。
康剑,护林人,摄影人,偶尔写写散文。长期生活在喀纳斯湖周围的深山老林里,对这方山水有着深厚的感情,强烈的眷恋。著有散文摄影集《喀纳斯自然笔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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