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的肖像
序言
重要的不是人达到道德上的完善,而是道德完善的过程。
——老年日记
“有一个人名叫约伯,住在乌斯地区;他是一个好人,行为严谨,敬畏
上帝,不做任何坏事。他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拥有羊七千,骆驼三千
,驴子五百。此外,他有成群的仆人;在东方人当中,他算是首富了。”
《约伯记》就是这样开头的,约伯一直是幸福满足的。有一天上帝击打
约伯,使他长毒疮,使他从昏昏沉沉的舒服愉快中清醒过来,产生思想的痛
苦。列夫·托尔斯泰的思想史也是这样开始的。他在世界上*强有力的人中
也是“首屈一指”的,他居住在世代相传的庄园里,富有而且舒适。他的身
体健壮有力,他可以把他所喜爱的姑娘娶回家里为妻。于是这个妻子就给他
生下了十三个子女。他用手和心写出的著作已经永存不朽,照耀着整个时代
。这个广有影响的雅斯纳亚。波利亚纳庄园主纵马向前奔驰的时候,当地的
农民都躬身施礼,表示敬畏。全世界都对他如雷贯耳的声望表示敬畏。正如
约伯在受到考验前一样,列夫·托尔斯泰也是一直无所追求的,他曾经在一
封信里写下世上*放肆的一句话:“我是彻底幸福的。”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突然全都失去了意义,失去了价值。他这个
辛勤的劳动者对工作产生了厌恶,他觉得妻子陌生,子女全都无关紧要。在
夜间他辗转反侧,从床上起来,像个病人那样不住地来回踱步。白天他坐在
书桌前昏昏沉沉,眼光呆滞,两手麻木。他也曾匆忙上楼把猎枪锁进橱柜里
,以防把枪对准自己。他经常不住地呻吟,仿佛他的胸膛要崩裂似的。他还
在昏暗的房间里唉声叹气,像个孩子。他不再拆看信件,也不再接待友人。
儿子们看着他,都畏缩不前。妻子对于他这个骤然变得面色阴沉的丈夫深感
绝望。突然发生如此转变,其原因何在呢?是疾病在暗中吞噬他的身体
吗?是他浑身长了毒疮吗?是来自外部的不幸对他的冲击吗?列夫·尼古拉耶
维奇·托尔斯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他这个*坚强的人变得如此郁郁
寡欢,他这个全俄罗斯*坚强的人变得如此阴沉悲哀?
答案是令人可怕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换
一种更为可怕的说法:其实没有任何问题。托尔斯泰在各种事物的背后看到
的是虚无,在他的内心里有某种东西被撕碎了,有个通向内部的裂缝张开了
,这是一条狭长的黑色裂缝。他的眼睛流露出震惊,被迫呆呆地看着一片空
虚,看着在我们自己温暖的、血脉流畅的
……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著名小说家,被公认为二十世纪出类拔萃的文学大师,他23岁在维也纳大学取得文学博士学位,多才多艺,诗、戏剧、小说、传记、随笔皆有成就,他的作品受弗洛伊德心理学影响,运用现代心理分析,探索和描写为情欲所驱使的人的精神世界,他通过敏锐细密的观察和多情婉转的文笔,刻画男女主人公的心理,展现无常多变的人生,在全世界拥有无数的“茨威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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