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里特是个给人看病的乡村医生,因为懂动物语言。后来就成了动物医生,成了全世界动物界中一呼百应的人物。他有一帮动物朋友,和他一起云游天下。靠着动物们特有的功能,杜里特扶困济危,救人水火。这许多不可思议的奇事,像糖葫芦一样,串起了一个又一个情节曲折,想象丰富的童话故事,妙趣横生,令人爱不释手。
杜里特医生虽然其貌不扬,不善于世俗交际,但通晓动物语言、学识渊博。这样一个小人物,一进入他喜爱的大自然中,到了他的动物朋友中间,就表现出超人的智慧和为帮助弱者而奋不顾身的精神。这样充满爱心、融知识于故事中的杰出作品,在当今纷扰的世界中分外动人、弥足珍贵。
怪医杜里特的形象,在欧美地区家喻户晓。一个世纪以来,这部作品被译成几乎所有的文字出版。语文家们把它作为写作教材,好莱坞多次把它搬上银幕。无比瑰丽的想象力,不动声色的幽默以及作者朴实稚拙的手绘插图,成为一代又一代读者阅读经历中一段不可替代的美好回忆。
1炉边故事会
这一回,我们要讲的是杜里特参加一个马戏团,并跟着人家到处旅行时所发生的故事。*早的时候,杜里特一点也没想到要干马戏团这一行。他只是打算把双头马推我拉你展览一下,挣一点钱。只要挣下的钱够赔那个水手的船就行了。上次出门时,他借了一个水手的船,后来把船给人家弄沉了。
吐一吐早就说过,杜里特想挣几个钱,那不难——虽说他这个人对钱不钱的不在乎——可是让他把钱存住,那就挺难。嘎卜-嘎卜也常说,自从它认识医生后,医生曾经有那么五六次变得相当富裕。但是,钱越多,他穷得越快。
当然了,嘎卜-嘎卜所理解的财富,那数目字也不会太大。不过在杜里特医生参与马戏团这段时间里,他的口袋里真的曾经装满了钱。可惜每次都装不了一个礼拜,马上就又是一分钱也没有。简直准确极了,跟钟表一样。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讲故事。
故事就从杜里特家族(它们是吉扑-吉扑狗、嘎卜-嘎卜鸭子、吐-吐猫头鹰、拱卜-拱卜猪、推我拉你双头马和小白鼠)结束了遥远的非洲之行,终于又回到布嘟儿巴城里那所小屋子的时候讲起吧。杜里特的家族很大,每天的吃饭就是一件大事。杜里特呢,他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为了想出个办法把这一伙喂饱,杜里特愁了好几天了。虽说参加马戏团的事马上就要决定,可是就这几天也得吃呀。
亏得嘎卜-嘎卜鸭子想得周全,它早已在航行结束时命令大家把海盗船上剩下的吃食搬回了家里。据它讲,如果吃得省一些,这些东西够这一大家子吃一到两天。
动物们都为了刚刚到家而兴奋不已,这股子高兴劲使它们是暂时顾不上明后天的吃饭问题。只有嘎卜-嘎卜例外,这位好管家径直走向厨房,立刻动手洗碗刷锅做起饭来。医生和别的动物们一起到园子里去,把各处细细察看一番。当他们正一处一处地转悠时,突然听到了嘎卜-嘎卜的开饭铃声——它用勺子不住地敲着一只旧烧锅。
大家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后跑,坐在那度过了多少欢乐时光的厨房里吃上一顿家乡饭,这是期待已久的事了。
“今儿晚上,可是够冷的。该把炉子生上了。”吉扑-吉扑在桌子边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说道,“9月的风,已冷飕飕的。医生,待会儿吃了饭,您还讲故事吗?可有一阵子没这么坐成一圈听您讲故事了。”
“要不然,读点书也行,读您写的动物故事书。”拱卜-拱卜说,“您说过要讲那个狐狸偷国王的鹅的故事。”
“待会儿再说吧。有时间呢,就讲一个。”医生说,“这些海盗们留下的沙丁鱼,还怪好吃的,好像是法国波尔多那个地方的沙丁鱼——没错,法国味……”
说到这里,来了一个外科患者,医生被叫走了。是一只爪子受伤的黄鼠狼。刚处理完这个患者,又来了临近农场上的一只公鸡,它嗓子疼,对医生说,嗓子全哑了,早晨想高声啼叫,一使劲,发出的声音哑得却像是悄悄话。结果整个农场听不见鸡叫,一早上没人起床。随后又有两只野鸡带了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小鸡来看病了,它们说小鸡从生下到现在一直不会吃东西。
医生回来的消息,本地人还不大知道,本地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们却都知道了。这天中午,医生不停地给病号检查呀、诊断呀,还要上绷带等等。一批又一批的动物们耐心地在候诊室里等着呢。
“唉!又是老样子!”嘎卜-嘎卜叹了口气,“真是不得安宁,一回来就是老样子。患者们不分早晚,吵吵嚷嚷来个没完。”
吉扑-吉扑说对了,晚上天气果然很冷。地窖里还有足够的木头,大壁炉里又冒起了让人暖洋洋的熊熊炉火。晚饭后动物们围坐炉边,缠着医生讲故事,哪怕是讲一段也行。
“大家听我说,”医生说,“我们说说马戏团怎么样?咱们得挣点儿钱,赔那个水手的船。这件事该考虑考虑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可以参加的马戏团。我也想不出个办法来。你们知道,马戏团总是在全国各地到处走,怎么知道他们的去向,向谁打听呢?……”
“听!”吐一吐说,“是不是门铃响了?”
“怪事!”医生起身开门时说,“这么快就有客人来访?”
“说不定呀。又是那个害风湿病的老太太呢。”医生走到门厅时,小白鼠说。
医生先把前厅的蜡烛点上。然后把门打开。在门槛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卖猫食的马克。
“马克!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大声说,“请进,请进来吧!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呢?”
“我凭感觉就知道你回来了,医生!”卖猫食的马克踢踏踢踏走进前厅了,“就在今儿早上,我对我老婆说,‘夏道莎,我怎么觉着医生就要回来了,今儿晚上我去看看。’我这就来了。”
“好啊,见到你我很高兴。”医生说,“走,到厨房去,那儿暖和。”
虽说马克只是过来看看,碰上医生真在家,可是他却带着礼物。这些礼品是:一块羊骨头,是给吉扑-吉扑的,一块奶酪,是给小白鼠的;一个萝卜,是给拱卜-拱卜的;还有一束天竺葵花,是送给医生的。等马克舒舒服服地在炉前的安乐椅上坐好了,医生从壁炉台上拿起一个烟丝罐递给马克,让他把烟斗装上。
“你的信,我收到了,就是请麻雀去给你帮忙的那封信。”马克说,“后来麻雀去了吧?找到你没有?”
“是的,它去了,它帮我干了不少事。我们的船*后离开英格兰西南的德文港时,它飞走了。它很想家,急切地要回到伦敦去。”
“这一回,你在老家要待些日子吧?”
“这个嘛。很难说。”医生说,“我呢,*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上一段时间,把园子好好收拾收拾,那里边荒得很。可是很不幸,我不得不想办法先搞点钱。”
“唉!真是……”马克吹了吹烟斗说,“搞钱,我这辈子一直想搞点钱,可一直也没积下点钱。不过,*近我倒是攒了几个,有25个先令呢。怎么样,这点儿钱帮你的忙,够不?”
“马克,你真好!可是,我需要的钱是一大笔呢,我得还许多债。……不过,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得了一个特别珍奇的动物,它有两个脑袋,名叫推我拉你。我在非洲丛林的猴子国帮它们治愈了瘟疫,为了感谢我,猴子们把推我拉你给了我。它们的意思,是让我带上它参加马戏团。怎么样?你要不要看看?”
“太想看了!”马克说,“听着都觉得好玩!”
“它这会儿在园子里。”医生说,“别使劲盯住它看。它还不习惯那么被人看,动不动就不好意思。咱们带上一桶水,就装作是给它送水喝的样子。”
马克由医生陪着从园子里返回厨房时,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
“哎呀,我说杜里特,”他说道,“这一回你要发财了!真的!自从有了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出过这么怪的玩意儿。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应该到马戏团这一类地方去,作为一个唯一精通动物语言的人,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开始干?”
“这不是正商量呢!刚才正说这个事,你来了,也许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想挑选一个好的马戏团然后参加,也就是说,那里边的人,我得合得来,你明白不?”
马克弯着腰,用烟斗敲敲杜里特的腿。
“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他说,“就在戈里木布敦那地方,现在就有一个挺不错的马戏团。戈里木布敦这个礼拜恰逢赶集。他们一直要待到星期六。我和夏道莎在**天公演时就去看了,这个马戏团不算大,但是节目不错,挺精彩。明天我陪你过去,见见马戏团主,谈一谈。怎么样?”
“很好,很好!”杜里特说,“不过这件事,暂不要告诉任何人。在推我拉你向公众展出之前,此事须绝对保密!”
2路遇老友
马克这个人,也算得上是个怪人,他老是喜欢试着干一项新的事情。大概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老也发不了财。他所干的每一项新的事业,差不多全都通向一个结果:接着卖猫食或者带上狗到布嘟儿巴这一带的磨坊里去给人家捉老鼠。
上面说的这个马戏团,马克已经去过一次,他想在那里找个活儿干。但是被人家拒绝了。现在呢,医生想加入马戏团,而且带着推我拉你这么个宝贝,马克的心思又活了起来。晚上回到家里,他越想越美,简直觉得他已经和大好人杜里特入了伙。他在脑子里盘算着他们怎样一块经营着世界上*高级的马戏团。
第二天马克起了个大早,一大清早就到了杜里特家。嘎卜-嘎卜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沙丁鱼三明治作为午饭,他们就出发了。
从布嘟儿巴到戈里木布敦很远。两个人正走得气喘时,忽听得后边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回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农夫正赶着一辆双轮马车行驶过来。看到这两个人在赶路,车夫就请他们上车,愿意捎上他们一段。可是车上还有个赶车人的老婆,她不喜欢马克那一身破烂衣裳,就不许她的丈夫停车。
“喂!你懂不懂基督耶稣的博爱?”当车轮转动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马克朝车上喊道,“你自己挺舒服地坐在车上。看着我们步行!……这个人名叫小楼梯,是个种马铃薯的。我常给他家捉老鼠。他的老婆瘦得像个干柴棒子,是个势利眼。你看她那样子!嫌我是个捉老鼠的,不配和她坐在一起。”
“可是你看,”医生说,“那车又停住了,又返回来了……”
原来,驾驶这辆车的马不但久仰杜里特的大名,而且以前见过他。当车夫赶着它嗒嗒嗒一路小跑从踢踏踢踏徒步赶路的医生身边经过时,它认出了他。想到老朋友杜里特又回到了布嘟儿巴,这马心里一阵高兴,就径自掉转马头,也不顾主人的指挥,又嗒嗒嗒地跑回来了!它向杜里特致意,问他身体可好。
“您这是上哪儿去?”那马走近一步问。
“到戈里木布敦赶集去。”医生说。
“正好,我们也去儿,”马说,“你们何不搭乘这辆车,坐在老太太旁边就行了。”
“人家没有邀请……”医生说,“瞧,你家主人正调你的头呢。*好别惹恼了他。你快走你的吧,别管我们。我们走着去也挺好。”
*后,那马很不情愿地顺从了主人,又掉转车头,朝集市的方向走了,走了不到一公里,它又自言自语地说:“让这两个傻瓜这么在车上坐着,让了不起的杜里特这么徒步走着?这是我的耻辱!不行!不能让杜里特这么跟在后边走。”
然后,它就装作在路上看见什么东西吃了一惊的样子,后退一步,然后突然又一次调转车头,四蹄撒开,朝着杜里特的方向猛跑。车上的老妇人尖声大叫,她的丈夫使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扯住缰绳。那马根本不理这一套,跑到了医生跟前。这马又是前蹄腾空,又是四蹄撒欢,高兴得简直像个野马驹子一样。
“请上车,医生。”这马小声说,“上吧,你要是不上,我就把那两个蠢货翻到水渠里去。”
医生怕它真的闯出祸来,就伸手牵住马辔头,在马的鼻子上轻轻拍着。那马立刻安静下来,乖得像一只小羊羔。
“先生,您的这马不大听指挥,是吗?”医生对农夫说,“可不可以让我来替您赶一阵子车?我是个兽医,干这一行好多年了。”
“好吧,”农夫说,“其实,我摆弄马也挺有经验的,今儿早上这是怎么了?指挥不动它……”
然后医生就上了车,接过了缰绳。马克赶紧跟着上了车,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满脸气愤的农夫老婆的身边。
“你好,小楼梯夫人,今儿个嘛,天气还不错。”马克说,“你们家的谷仓里,老鼠还多吗?……”
早晨过了一半的时候,他们到了戈里木布敦。集镇上到处都是人,十分热闹,像过节一样。在骡马市场上,良种牛、特肥的猪、肥羊,还有鬃毛上佩着丝带的纯种的拽马都是满栏成群地等着交易。
街上很挤,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善良的微笑。医生和马克两个人耐心地挤过人群,朝马戏团圈起来的那块地方走去。这时他有些担心,恐怕进门时人家让他买票,他的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挤到跟前,他们才看到马戏团门口竖着一个大台子,台子后边圈着些幕布,好像小舞台一样。台子上站着一个长着大黑胡子的男人。从那块幕布后面不断地走出穿着奇装异服的演员,他们会演各种各样的节目,不管是走钢丝的、玩蛇的,还是小丑、黑胡子都要介绍说这是世界上*伟大的演员等等。人群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不断地有三三两两挤出人群,走到马戏团小门前,交几个钱,然后进到里边去。
“瞧,就是这儿。”马克在医生耳边上小声说,“我早就对你说了,节目不错。瞧,人们成群结队往里走。”
“这个大胡子是不是经理?”医生问。
“就是他。他名叫大花朵,全名是亚历山大·大花朵。咱们找他就行。”
医生侧着身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马克紧跟在他后边。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前边,他们向台上的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话要对他讲。但是大花朵先生正忙着声嘶力竭地介绍他的演员,根本没有看见医生,也就是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的小个子杜里特很难引起他的注意。
“上台。”马克说,“爬上台去和他说话。”
医生费了好大劲,才手脚并用地从台子的一个角上爬了上去,上去后,立刻感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多么的不自在,可是既然已经上来了,他就壮了壮胆子,走过去在那大嚷大叫的人的胳膊上拍了拍说道:
“对,对不起……”
大花朵刚说到“全世界*伟大的演出……”,突然停了下来,盯住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个子。
“嗯,对不起,这个,嗯,这个……”医生又说。
接下去的话,医生不知从何说起。场上一时间静了下来。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像所有搞演出的人一样,大花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找不到话说,同时他也不愿失去任何可以哗众取宠的机会。当医生还在结结巴巴的时候,大花朵突然转身面向人群,指着医生大声说:
“还有这一位,夫人们,先生们,他名叫小胖子,他的节目是从墙上往下滚。赶快掏钱吧。看看小胖子的精彩节目吧。”
人群中又一次发出大笑。可怜的杜里特站在台上,越发地无地自容了。
“快说话,快对他说呀!”马克在下边大声喊着提醒医生。
过了一会儿,笑声小了些,医生又打算说话。他刚张开嘴,还没说,台下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杜里特!”
医生转过身,目光越过一片人群,寻找是谁在喊他的名字。在人群的外边,他看到一个妇人,正使劲挥动着她手里的一把阳伞。
“这是谁?”
“我的天哪!”杜里特哎哟地说着,不好意思地从台上爬了下来,“这可真是的!马克,你看,那是谁?是萨哈·杜里特,我的妹子。”
休·洛夫廷(Hugh Lofting,18861947):生于英国,美国国籍。他曾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英国伦敦大学攻读土木工程,毕业后到非洲、西印度群岛和加拿大工作。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强烈反对战争、暴力和残忍。为减轻战争带来的压抑,就给家中的孩子写信讲故事,这些故事,成为后来风靡世界的童话经典《怪医杜里特的故事》的雏形。他一生共写了12部以杜里特医生为主角的作品,1922年获得美国纽伯里儿童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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