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无所有》的**声呐喊,到’90现代音乐会的群星璀璨,从’94红磡中国摇滚势力的桀骜飞扬,到星殒人散繁华落尽满纸唏嘘,中国摇滚经历了一个伤感的轮回。
然而,在轮回之外,在宿命之后,在繁华与衰败之下,是中国摇滚人彷徨的坚持,迷惘的奋斗,尴尬的希冀,真实的人生,是微弱却又炽热的摇滚精神。
本书以数十位摇滚圈内外人士专访实录为基础,客观记录中国摇滚乐二十年风雨历程,细致展示摇滚人的生活状况和创作心态,深入思考中国摇滚乐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
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下一个时代尚未来临。在此彷徨无着之际,且听这一声呐喊——为了中国曾经的摇滚!因为先前发生的后必发生,因为在我们的结束中有我们的开始。
几个人,几首歌,一段历程,一段回忆,一本书经由《后怀旧时代》广播节目编纂而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北京创艺声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联合奉献!
**章中国摇滚前传——对舶来品盲目的翻版
“黑豹”,“唐朝”,“呼吸”,“超载”,“轮回”,这些熟悉的名字梅成了中国摇滚乐的主干、分支以及各路敏感的神经末梢。然而中国*早的两支准摇滚乐队,确切地说应该是*早的两支现代电声乐队,“七合板”和“不倒翁”,却基本上没有人记得或知道。而正是这两支乐队带动了中国*早期的整整一拨摇滚艺人,直接影响了后来中国摇滚乐的发展。甚至可以这么说,这两支乐队就像是河流的主源头一样,他们之后,几乎所有中国曾经的摇滚人们都直接或者间接地和这两支乐队有着密切的关联,崔健、臧天朔、刘元、丁武等叱咤中国摇滚乐坛的风云人物,*早都是出自这两支乐队。
虽然这两支乐队对于中国摇滚乐的诞生和发展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但是历史对于先驱而言,往往是残酷的。当时曾经过路的人大多已经被人们遗忘了,或者,是不为人知的。就现在看来,“七合板”和“不倒翁”的音乐当然不能被称为摇滚乐,它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copy乐队,copy The Beatles乐队的外型,copy国外摇滚乐队的吉他、贝司、鼓的编辑,copy国外的一些经典名曲,组建乐队的初衷也不过只是一种纯娱乐的目的。但是,就连他们自己当时都没有想到,就是这种以纯娱乐为目的的对那些新鲜的舶来品的盲目翻版却成为了中国摇滚乐在襁褓中**声振聋发聩的啼哭。
1. 七合板乐队
从尘封的记忆之中,我找到了一盘非常古老的磁带,名字叫“七合板”,传说这就是中国摇滚乐的起源。但是这盘磁带当中所收录的曲目,让我无论怎样也无法同摇滚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当时所收曲目有:《<阿西门的街>插曲》《斯卡布罗的集市》《小毛驴》《水晶心》《痛苦》《去何方》《艰难行》《月亮河》《大地之子》《半个月亮》《什锦莱》《生活不能没有你》。其中,中国民歌《小毛驴》由杨乐和安少华填词,《痛苦》由刘元作词,刘元、周晓明作曲,《艰难行》由崔健作词作曲,其余均为中国民歌或美、日歌曲)。但是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事实,这可以说是中国乐队文化的**张专辑,至少在当时这样的音乐是那样新鲜,那样吸引人,因为那是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
虽然这盘磁带现在已经完全不能以摇滚来界定其风格,但是至少录制这盘磁带的音乐家们的名字应该被历史记住:文博、刘元、崔健、杨乐(杨乐强)、安少华、周晓明、李秀利,而且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成为了中国摇滚的代名词。那么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这一切又是如何开始的?带着这些悬念和问题,我们并始了对中国摇滚早期历史的探访。
关于“七合板”这个乐队名字的由来,组建人之一的文博给我们讲述了下面的故事。
文博:“七合板”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当时有一个朋友想要给我们录磁带,说录磁带就发行啊,去卖啊。我们觉得录磁带是一件好事,可是呢,我们水平行不行啊?后来大家在一起这么互相排练以后,逐渐地就建立起信心了,觉得咱们这不错,挺好的,因为是一个新东西,谁也没见过,国内肯定是没有,咱们要出呢,肯定是**盘呀。可是出磁带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就是要起一个名字:你这乐队叫什么名字呀?当时起了好多名字,什么,我都忘了,叫什么这个那个。*后,晓明提出来,咱们不是七个人吗,七个人咱们七合,七合板,七合板的意思呢就是大家都粘在一块,一层层粘一块,谁也离不开谁,就是说谁都缺不了,这么个意思,起了这么个“七合板”。
那么七合板乐队成员*初是如何开始组建的呢?这个问题杨乐说得非常有趣。
杨乐:*开始的时候是我跟文博,我们俩人就是弹弹吉他呀,练练唱歌什么的。那时我记得团长发现我们弹吉他,特别不高兴,当时团长说:你这是什么玩艺儿呀,拿回家去。挺不高兴的。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崔健到团里了,当时是小号考到团里。我们三个人就一块弹吉他唱歌,有时练点重唱呀,写点东西呀,挺有意思的。崔健那时唱的歌是什么“老头背着老太太逛北海”,挺好玩的,然后三个人开始练东西,后来可能觉得越来越不过瘾,好玩,然后就加上贝司呀什么的。当时主要还是copy一些东西,觉得很好听,就这样慢慢地开始。
其实在对文博的采访当中,我们了解到,崔健进入北京歌舞团真还得谢谢文博。
文博,后来呢,一次偶然的机会就碰见崔健。当时崔健等于还没到团里来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然后就想把他拉进我们玩的这个圈儿里头。因为我们在团里就听说了,崔健和他的一个朋友(这个人名叫周小虎,因为年代久远,早就无法查找这个人了)经常在外头“碴吉他”。当时有一次在冷面馆就碰上了崔健了。他正好那会儿也要报考我们团。他有特长,是吹小号,想参加交响乐队,这么着,他到了团里头,等于就到一块了,我们也比较谈得来,就经常这么一块玩玩。
既然是七合板乐队,顾名思义当然应该是七个人了,那么其他的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文博:当时我就想了,能不能在咱们团里头找一些人,适合干这个的,组成一个乐队。有了这么个想法,就开始物色这几个人。当时呢,没有想在社会上,更宽的面来网罗人才,而是就在团里头找人才,看看谁能适合一点,就找了个贝司,安少华。鼓,李秀利,他当时也不是特别会打,但是呢,不是都在学吗,干脆也学学。当时的键盘,就是周晓明,因为他会一点钢琴,有一点键盘基础,所以呢,找一电子琴就等于参加了这个乐队。我弹吉他,杨乐强(就是杨乐)也弹吉他,但还吹长笛,因为他在管弦乐队里就是吹长笛的,崔健弹吉他,唱。这就已经六个人了。
已经是六个人了,还差一个,第七个加入进来的就是后来跟随崔健大名鼎鼎的刘元,而刘元能够加入“七合板”,多半也应该感谢文博的努力。
文博:当时刘元呢对这个事情也是非常有热情,觉得非常好,因为看我们这边已经组织起来了,好像也挺那个,跃跃欲试地想加入我们。结果我说你干什么呀!唢呐肯定是用不上了。他专业是唢呐,后来我就说,你呀,天津有卖萨克斯的,你买个萨克斯练练,练好了就来。他还真有热情,就上天津去买了一个萨克斯,四百多块钱,当时那个也算是挺贵的了,四百多块钱,还真花了本了,买了一个回来就呜呜地吹。他很灵啊,他聪明呀,他一上手就基本上有那种感觉。然后我们就这七个人,开始在一块滚了。
按照文博的说法,刘元是在这种情况下经过文博的点拨才有机会加入七合板乐队,担任萨克斯手的。但是关于刘元是怎样、为什么开始学习萨克斯,刘元自己却有着和文博不太一样的说法。
刘元:对我来说呢,我的专业以前不是吹萨克斯,是传统的中国音乐。喷呐,但是呢,这个传统音乐是因为我们家传,所以几代都是做这个的,我从小就得直接去继承这个音乐,并非是我自己选择的一个东西。到了改革开放的时期,我觉得我应该自己选择一个我真正喜欢的专业,所以我发现我很长时间对萨克斯比较喜欢。当时我在北京歌舞团,所以呢,我就发现在那段时间我应该选择我自己,我要拿到我自己应该喜欢的东西,我不能去浪费,或者是丢掉我真正喜欢的东西。我发现我确实是应该重新开始学习一个我喜欢的东西。那段时间我想很多人也一样有这种心理。我开始就买了一个乐器,当时呢,当时的经济,也没有什么经济,刚改革开放那会儿,谁都知道只能挣几十块钱,我姐姐和我的姐夫借给我一些钱,凑了一点钱买了一件乐器,当时天津出的,我还记得,一个萨克斯。我的流行音乐、摇滚乐的生活就开始了。
究竟是有人记错了,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刘元究竟是怎样开始学习萨克斯的?也许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把萨克斯开始了刘元的摇滚生活。其实不仅是刘元,可以说“七合板”的七位成员就这样一起再开始了他们的摇滚生活。文博:*不像摇滚的中国摇滚先驱
采访手记:
2001年10月11日,下午3点,文博准时出现在公司,准备进行我们事先约定好的采访。看到文博的**个感觉就是,如果是在街上看到这个人,你一定不会把他和摇滚乐联系在一起,甚至和音乐似乎都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就是他,文博,组建了中国的**支准摇滚乐队——七合板乐队。
文博:这个“七合板”的创立,*初是因为我们几个人都是北京歌舞团里头的演奏员。当时北京歌舞团有两个乐队:一个是管弦乐队,一个是民乐队。我呢是在民乐队,我本身的专业是琵琶,但是喜欢玩吉他呀什么的。跟杨乐我们俩是要好的朋友。杨乐呢也愿意弹弹吉他,唱唱什么的,我们俩就经常一块玩,一边弹一边唱的那种。当然是玩了啊。后来呢,一次偶然的机会就碰见崔健,比较谈得来,也玩到一起,就经常这么一块玩玩。后来就觉得不太满足。当时也听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流行音乐,摇滚乐的这些录音呀什么的。于是呢就对当时那个形式不太满足了,尤其对这种音乐又非常喜好,所以当时我就想了,能不能在咱们团里头找一些人,适合干这个的,把他们组成一个乐队。因为这个初衷,就有了这么个想法,就开始物色这几个人。
正式成立以后,经过了一个月的排练,比如说有copy的,很少有创作的,但是也有几个创作曲目,就等于凑了一台节目吧。那是非常艰苦的一段过程,因为不管是从软件还是硬件来说,条件都很差。从软件上来看,我们的这个感觉和我们这种修养的深度,绝对到不了那个高度。这就得很快地反应,很快地把这种音乐的精神能够掌握到,能够学到,这样呢就需要挺长时间琢磨和学习。还有呢就是硬件条件太次了,你想想这种乐队得有电吉他,当时在咱们这儿没有电吉他,基本上就没有,就是国产电吉他也只是天津乐器厂有一个叫什么鹦鹉吧什么牌子的。天津鹦鹉那牌子,搞了一个实验的样品,结果让我们给买来了,花了四百多块钱,就这么一个,那个琴拿现在的标准来看根本就不够标准,非常次的一个。后来天津又继续出了,我们就有朋友买了,但是还不如这个呢,那种条件……然后又有几个箱琴。箱琴都是那会儿河南出的,七十多块钱,大伙儿一人买了一个,杨乐强买一个,晓明也买一个,大伙儿都一人买一个,回家就扒拉。因为就吉他来讲,我好像在这里头算是程度比较深了,当然那会儿也不怎么样,但是相比之下程度是*深了,我还可以辅导辅导他们,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就是说条件非常艰苦,这是乐器。还有音箱什么的,那就根本不用提,非常破的,七瓦的破音箱,你插上电吉他以后,你一弹它就失真,所以条件非常差。这里头只有一个进口乐器,一个YAMAHA电子琴,就是键盘。那就是这里边*高档的乐器了。所以说可想而知,那出来的动静肯定不怎么样。但是就是这种动静,给我们的振奋已经很大了。因为它完全就是跟原来的不一样了,就好像我们已经听到了磁带里听到的那种声音,当然是想像的一种声音,实际上声音差得很远,但是已经想像到了那种声音,我们是可以做到的。
备了乐器,就是差点儿;有了意识,就是浅点儿,录了磁带,就是糙点儿;演了专场,就是乱点儿。但是毕竟算是全了,看起来“七合板”的摇滚生活初期似乎异常顺利,尤其是在演出方面,他们也很快有了自己的专场演出。这些条件就算是放在现在的乐队身上,都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
文博:“七合板”成立以后,很多朋友啊,听说这个以后就围在我们周围了。有人就帮助出主意啊,想点子什么的,有好多好的建议,当时就有人打算给我们组织演出,这样就做起来了。我记得有一个朋友姓张,他当时好像是一个什么公司的,我们的首场演出就是他主办的,在政协礼堂,这是我们“七合板”**次演出。当时,在这之前呢,也有小型的演出,但不是这种剧场卖票式的,比如在饭店呀什么的都演过。正式的演出就是这场,就是政协礼堂这场。这场演出当时效果非常好,我们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好,很热烈。虽然我们演的也有很多瑕疵啊,这里边好多纰漏都出现了,但是呢整个场面是非常热烈的,当时给我们的感觉就是观众是欢迎这种东西的。
观众是欢迎的,而且很热烈,应该说是已经有了市场,并且乐队也出了专辑。在这种情况下,按说他们完全有可能成为中国的披头士,但是没有,而是在不长的时间之后就默默地解散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文博:解散的原因其实也不是特别复杂。一个是团里头不是特别特别支持,因为他们吃不准这个事到底应不应该支持,可能是出于这种心理,干脆就这么默许吧,所以就是有些东西,比如我们要求什么设备呀,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的。当时我记得北京市委宣传部,就特意因为“七合板”这种形式的出现,找了我,我和晓明去的,把我们俩找去,就谈这件事。我就把我们的想法说了,说这种东西就是世界潮流,该怎么样跟随,该怎么把这种新东西介绍到中国来。当时我们觉得特别好,我尽量想用我们的方法把这种好传递给他们,把他们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但是不行,对这种东西,他们还是感觉不行,还是拿不准,干脆就不支持。在这种不支持情况下,我们凭着我们的热情,还是可以再干下去,当然我们也是这么坚持的,包括后来又有录音。当然后来这盘没出,这盘录音当中很多都是属于我们自己创作的了,但是没出来,没出来的原因后来我也不大清楚,不知道怎么就没出来。但是,这证明我们还想继续干下去。
团里不支持,硬件跟不上,但是有热情,似乎在文博看来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后“七合板”还是解散了。文博说,一是团里不是特别支持,那么二是什么呢?那也许就是他们解散的真正原因吧?
文博:当时“七合板”解散的原因实际是在崔健这儿。崔健参加了一场好像在上海组织的一个演出,等于是私自去的,没经过团里同意,耽误了团里在音乐厅还是音乐堂的一场音乐会。团里就生气了,当时名义上不叫开除,其实跟开除一样,是劝退。崔健也就退了。不在团里头了,就有个工作问题,他就得经常弄点事,自己演出什么的,跟我们就……好像是不像在团里时的关系了。因为原来“七合板”的这个体制等于都是团里的这些人,行动什么的都在一块,这样呢崔健等于是出去了,而且“七合板”当时的这种发展模式确实也有一定的困难,创作上啊,包括这些硬件建设什么的,也都很困难。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各自还都有点各自的事,这个演出了,那个走穴了什么的,所以不是喀嚓一下人明显就解散了,而是慢慢地就淡了。
参加演出的是崔健自己,而并非是七合板乐队。这样看来,即使团里没有开除崔健,崔健自己单飞是否也是迟早的事情呢?
……
陆凌涛,基本社会身份:北京创艺声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艺术总监、总经理;曾经用过的“头衔”:中国科技经营管理大学中文系学生、长城国际影视广告有限公司影视总部创意指导、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音乐台编辑主持……曾主持节目:《老式汽车》、《全球华语歌曲排行榜》、《狂飚周末》、《可乐加冰》……最早获奖项目:1993年《老式汽车》节目,荣获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优秀节目奖。最想感谢的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总编辑降巩名先生以及北京音乐台环球音乐的监制吴志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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