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华年

玉溪华年

作者:锦瑟 著

出版社: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出版年:2008-09-01

评分:5分

ISBN:9787535838568

所属分类:青春文学

书刊介绍

玉溪华年 目录

卷一积骸莽阵云深
卷二春风争拟惜长条
卷三留得枯荷听雨声
卷四星沉海底当窗见
卷五碧海青天夜夜心
卷六相见时难别亦难
卷七空闻子夜鬼悲歌
卷八更隔蓬山一万重
卷九永忆江湖归白发
卷十当时七夕笑牵牛
卷十一不问苍生问鬼神
卷十二昨夜星辰昨夜风
卷十三一寸相思一寸灰
卷十四所得是沾衣
卷十五茂陵秋雨病相如
卷十六人间重晚晴
卷十七东阁无因再得窥
卷十八一树碧无情
卷十九君问归期未有期
卷二十玉簟失柔肤
卷二十一定定住天涯
卷二十二忆向天阶问紫芝
卷二十三岂宜重问后庭花
卷二十四夕阳无限好
卷二十五只是当时已惘然

玉溪华年 内容简介

不要用语言阐述永远,不要。永远是午夜天穹洒落的月光、风中的歌声。我的膝头爬满苔藤,我的眼眶里嵌着星星。我们相逢在彩云上,荒凉的月宫。

玉溪华年 节选

卷一积骸莽阵云深
你去过长安么?
曾几何时,那是全世界*伟大的城市。
群山为她挡去塞外的风沙,河流像玉带般环绕着她,富饶的关中土地造就了她的繁华与兴旺,造就了她千年不衰的神话。
如果你在开元年间到过长安,你会发现全天下的梦想与颜色都聚集在你身边熠熠生辉。每一个早晨,城市如同渐渐沸腾起来的海洋;东西市中,来自东瀛的、天竺的、波斯的,乃至罗马的商人在街上行走,各种语言珠玉错落地在你耳边回响;七彩绸缎斑斓地在市中铺开,明亮的天空中也似倒映着它的光华。每一个夜晚,舞曲从坊间的屋子里传出来,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站在城市中央举目四望,璀璨灯海向四面八方蔓延,直至天边,仿佛全世界的星光都聚集在这座城上。
如果你到晚了,看到的是末唐时屡经战乱的长安,其实也没有很大关系。
城市建筑依旧宏伟磅礴,虽然许多屋墙已有灼烧过的痕迹;《霓裳羽衣曲》依旧动听,虽然转弦间带了些末世的意味;城市里的人还是那样多那样快乐,虽然笙歌停住时,你会隐隐感觉到他们心底的彷徨与恐惧。
这一切都不影响长安的美丽。在重重战乱与灾祸的包围间,在日复一日黯淡下来的天幕下,她高耸人云的灰色城墙紧紧锁住她的美丽。人们在墙内醉了醒醒了又醉,浑然不觉墙外的天色已昏黄。
春风年复一年地吹起。春风起时,护城河旁那两行垂柳会开花,风带着柳絮,一直往东南方向吹。柳絮欢快地在天空中舞蹈翻滚,带着长安依稀的繁华气息,渐行渐远,终于,在数千里外的沧州,轻轻地落了下来。
柳絮飘落在荒野小道上走着的一个少年身边。少年隐隐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舞动,便伸出手一把抓住。然后,他在阳光下摊开手掌,看见白色的柳絮躺在掌心。他静静地看着,然后便笑起来。
“是长安的味道呢。”他笑着,快活地将目光投向身边仆从打扮的老人。老人却不以为然地皱皱眉。
“公子,快些走罢,他们不会等我们的。”
老人才不管什么长安不长安的味道,他只希望不要露宿野外才是。这样的年头,四处强盗横行,他只希望能随着东行的军队,早早将少年送到郓州,保得他旅途平安。
少年便是李商隐,**次走上仕途的李商隐。此去郓州,他要投奔一直很欣赏他的朝中名士令狐楚。十七岁的年纪,虽然显得较同龄人沉稳老成,可是他满怀着十七岁的希望与梦想。人生从这里开始,往后仿佛有无数种可能。
“那是什么?”走了一阵,他突然又指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好奇地问老仆。
老人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突然觉得心惊肉跳。“没什么,公子还是赶紧赶路吧。”他搪塞着。
李商隐却不依,远处几棵枯树后的残垣、残垣下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锐利的目光。他好奇地走过去,浑然不觉老人在身后焦急地呼唤。
走过那几棵枯枝横生的树,眼前的一切突然清晰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狠狠一颤。
“呀。”他惊讶地看着那一大片焦黑的土地和土地上累累的白骨,不由得呆立在那里,没有了言语。
“公子!”老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哀求似的说,“不要看。”
他很快觉得手心一片湿热,把手挪开时,竟发现李商隐在流泪。
“打过仗,难免要死人的,”老人的语气不由得温和起来,“公子自幼在家乡,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以后会陆续见到,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李商隐怔怔地说,“在家乡,我曾目睹过沧州报捷……”
“是报捷了,朝廷军胜了呀。”
“这样子的胜利……”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他单薄的肩上,默默地等他将此刻的悲伤消化。
**次远行所见的风景,竟带着如此不祥的意味。他常常在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坚持走过去,没有用他充满希望的眼睛看到这一切,那么,当他刚刚走上仕途时,心情是否会有所不同,而往后的人生,是否就能因此改写。
可是在当时看来,那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当他在郓州见到令狐楚时,他还是像个十七岁的少年那样,有着美好的梦想与期盼。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但许是因为前几日下过雨,空气中有一层挥散不去的薄雾。正值春天,节度使府院中的桃花开得美丽,因为薄雾的缘故,便蒙上了淡淡的灰,愈发映衬出粉墙黑瓦的堂皇肃穆。李商隐敝衣小帽,背着简陋的行囊走来,令在院中劳作的老妈子漠然地别过头去。
四下弥漫着鄙薄的味道,李商隐却仿佛丝毫不觉,一直目视前方。脸上带了种梦游似的神情,嘴唇轻轻地颤抖,仿佛在期盼着什么。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带路的仆人走进偏厅,直到座上的老者放下书卷,回过头来,他脸上那梦游似的神情才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秀目骤然明亮起来。
“恩师大人……”他上前深深作揖,眼眶不觉已湿润。
座上老者正是提拔他、资助他来此,却素未谋面的太平节度使令狐楚。此刻,面对比他小了近五十岁的李商隐,令狐楚并不拘泥于长幼尊卑,快步上前扶起了这个少年。
“十六岁便能凭一纸文章,让朝中百官动容的才子李义山,”令狐楚像朋友一样直呼李商隐的字,“老夫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李商隐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悄悄看了看令狐楚。他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举手投足皆有儒雅之风,深深的眼中全是慈祥的笑意。
那一刻,李商隐想起他七年前去世的父亲。在长得像个醒不来的噩梦般的七年间,他时常想起父亲。但这一次毕竟不同:面对令狐楚,他想起父亲的时候,心中多了些温暖,少了些悲伤。
“叫绹儿来。”令狐楚向一旁的仆人吩咐道,那人便急急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青年大步走入,正是令狐楚之子令狐绹。他举手投足酷似他的父亲,只是因为年轻,便多了几分风流洒脱。方一进门,他便说道:
“父亲,可是有客人来?”
“义山就在这里,你还不快见过?”令狐楚嗔道。
令狐绹身体微颤,转过身来,将李商隐细细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边拜下,一边说:
“早就拜读过贤弟的文章,想不到贤弟竟是如此翩翩少年。”
李商隐急急回拜,有些发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说你虚长了那么多岁,论文章,还不如义山的十分之一。”令狐楚板着脸教训道。
令狐绹也不以为忤,笑嘻嘻地凑近李商隐,说:
“你能来这边真是太好了。今后你便像我弟弟一样。”
李商隐心头一热,想说什么,却只是深深一鞠。抬起头来时,看见令狐楚眼中满是笑意。
他的心中似乎穿人了明媚柔和的阳光,盈满了温暖的泪水。可是他始终没有过于激动的表现,他毕竟不是一个习惯用热烈的方式表现心中感情的人。
在这个早晨,在这间整洁堂皇的厅堂上,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一盏明亮的灯——在沉浮不定的童年,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有个人会出现在他面前,说很欣赏他,说会帮助他。这一天他等了很久,而今终于到来。尽管这一路走得艰辛,它终于还是来了。
令狐绹有事先行告退了,厅中又只剩下令狐楚和李商隐二人。看着少年微倦的脸,令狐楚柔声问道:
“孩子,累了罢?”
“不累。”李商隐昂起头,坚定地说。
“那便好,”令狐楚微笑道,“仕途很累,人生很累。你若不怕累,便是*好。”
少年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次出远门,还习惯罢?”令狐楚又问。
“习惯……”李商隐欲言又止,年轻的脸上忽添几分郁郁之色。令狐楚看在眼里,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
“弟子路过沧州……”李商隐沉吟着说,“听说那里原本十分繁华……可是弟子所经之处,皆是残垣断壁、尸骸累累……”
“所以呢?”
“所以……”少年脸上全是忧伤,却摇摇头,说,“没什么。”
窗口漏人的阳光往下移了一格,一片光斑跳到少年的脸上。看着阳光中少年的脸,令狐楚突然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光。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李商隐在想些什么,自己像李商隐这样大的时候,也是一样地为世间的苦难而忧心。只是现在……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手,这也曾参与过镇压沧州叛乱的双手。那些残垣间,恐怕也有不少白骨出自这双手罢。
他有些没来由地烦闷,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一旁的琴上。手指随意抚上去,便拨出几个不可辨的颤音。却见李商隐也望着这琴,心中一动,突然问道:
“孩子,告诉我,琴为什么是二十五根弦?”
李商隐被问得一愣,张口欲言,却是无言。待要说些什么时。令狐楚已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
“你也倦了,去休息罢。”
那个问题,李商隐再也没有作答的机会。琴为什么有二十五根弦,他不知道,正如同他不知道为什么世间会有战乱、杀戮、贪官污吏、乱臣贼子。他自幼生长在贫穷却不失安宁的环境中,自然也不知道,一路东行而来,途经的那些城市废墟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而路边那些累累的白骨,又曾属于一些怎样的人。
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不是因为他不懂事,而是因为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弄懂。
可是他始终相信,且宁愿相信,他能够改变这一切,或多或少。
那一夜,在令狐家为他安排好的房间中,他在给表叔崔戎的信中写道:
“我终于来到郓州,来到人生的**个转折点。令狐恩师对我很好,他的儿子也把我视若兄弟。恩师说了,后天他便带我去州府,让我认识一些本地的士人。他还会推荐我参加乡试,资助我考取功名。来日我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不,不仅仅是他,还有您,还有所有曾帮助过我的人,甚至包括朝廷、天下。我一路走来,看见经过战乱的城野萧条,路边的白骨无人收殓。我想人世间*凄惨的景象,也莫过于此。有时候在梦里,我会恨自己不能早两百年来到这世上,那样我就可以遇上社稷太平、吏治清明的盛世。可醒来之后,我又觉得生在这样的世道是上天给予我的使命,让我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世间丑恶的东西。这样想或许很猖狂,可是我真的希望有人能懂。表叔,自从慈父去世,您一直将我当儿子一样疼爱,我也将您看做父亲一样,这样的心声,我只愿对您诉说。离家的游子渴望慈父的来信,我在梦中也会思念您。”
他满怀热情地将信寄出去,可是崔戎一直没有回信。也许信在辗转的旅途中丢失了,也许崔戎不知道回什么话好。年轻人的轻狂,总是让阅尽千帆的老人沉默。
第三天的早晨,李商隐换上普通官吏的青衣,以平巾包头,跟在令狐楚身后走入郓州州府。他一路走得热切,双眼直视令狐楚的背影,眼睛明亮得似有星星坠入其中。十七岁的少年,光洁的额上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单薄的肩上却已负起沉重的梦想。他向着府衙大堂急急走去,浑然不觉两扇朱门在身后关闭、隔绝。
〔绢帛〕随师东
东征日调万黄金,几竭中原买斗心。
军令未闻诛马谡,捷书惟是报孙歆。
但须鸑鷟巢阿阁,岂假鸱鸮在泮林。
可惜前朝玄菟郡,积骸成莽阵云深。
写下这首诗时,他是十七岁的少年。
随着东行的军队前往郓州,投奔素来欣赏他、资助他来此的朝中名士令狐楚,人生仿佛就此走上金光大道。青春是一桌盛宴,不会吃完,不会有变凉的一天。
可是,在旅途上,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满路鲜花,只看见道路旁边,战乱之后城野萧条、骸骨遍地。
一个月前,就在这里,朝廷的军队斩了作乱的兖海节度使李同捷。捷报传到四周,官府都用了极为喜庆的字眼来赞扬这次胜利,可是胜利背后横陈在路旁的白骨,却无人提起。
李同捷作乱从宝历二年开始,到诗人十七岁时,整整两年。两年来朝廷平乱军队举步维艰、军心涣散,每有小胜,都要朝廷调数万金来打赏,才能继续走下去。等到李同捷兵败身亡,江淮地区几乎被洗劫一空——却不仅仅是因为战乱。
十七岁的少年,目睹了许多不该目睹的东西,听说了许多不该听说的事情,于是用十七岁的文字,记下了这百年的愁苦与忧怀。
〔倒影〕
在家乡,我曾目睹沧州报捷。信使从东方而来,骏马飞驰,朝廷的旗帜在风中漫卷。城中张灯结彩,官吏们弹冠相庆。他们说邪不压正,他们说逆臣贼子终当伏诛。这一场胜利,又足够支撑起中原数年的太平。
可是,谁能告诉我,在战火蔓延的年代,那些络绎不绝的东行车马载的黄金去了哪里?在我的家乡,农民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老人们手中所剩无几的积蓄,它们都去了哪里?
如果将士的斗志要靠黄金来购买,那这军心的价钱也未免太贵。平乱军中从来没有被人挥泪斩首的马谡,只有一个又一个,像虚报已斩孙歆而去领赏的晋将那样的将领。
是的,我只是一个少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请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平乱的代价,这一切我们必须付出。至少我知道,凤凰筑巢的高阁上不会有夜枭的窃据;若朝廷吏治清明,又怎会让叛乱发生?
去过沧州的人们,曾向我描述过那里的景况:那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城市点缀在密林和深湖之间,艺人在白石板铺成的广场上且歌且舞,周围的百姓安详地笑着看。我还在书中见过更早的沧州,那时它还叫玄菟郡:城市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屋檐叠着屋檐。道路纵横相交;走钢索的小女孩穿着鲜艳的衣,是这片土地上飘展的鲜艳的彩旗。
而此刻,在血浸染过的焦土上,在城郭的废墟间,在层层的阴云下,对着满地白骨,请允许我闭上眼睛,设想一下此地昔日的繁华,然后静静地流下眼泪。
卷二春风争拟惜长条
二十一岁的时候,李商隐在洛阳城中流连。
经历了数年平淡幕僚生涯的消磨和屡试不第,二十一岁的他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意气风发。少年的双肩不再单薄,光洁的额上也蒙了些岁月的尘埃,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如初。
即使暂无面目回去面对殷切资助他上京赶考的令狐楚父子,他却仍未放弃心中的希望。他一边写信给表叔崔戎求职,一边每日在客栈苦读,准备下一次应考。
每日只在傍晚,他才给自己片刻休息的时间——事实上,即使有再多空余的时间,他也无处消磨。洛阳很大,街道纵横,屋舍繁华,可是青楼彩灯下的轻歌曼舞不属于他,朱门高墙之后的觥筹交错,也不属于他。
他是繁华深处一个无声的影子,每日傍晚,独行至大街旁的酒楼,在二楼靠窗处坐定,叫上一壶清茶、一碟点心,看着满街渐渐亮起的流灯,独自坐上一两个时辰,然后走回客栈去。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是寂寞的。在二十一岁的少年身上,这样的寂寞多少显得有些不纯粹。他不是千帆过尽后那丝渐散的晚霞,他只是风雨飘摇中那只暂时铩羽的鸟儿,在一个小小的巢中恢复元气,等待下一次命运的邂逅,或者起飞。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花衣的男子,渐渐走人他的视线。那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常穿花色衣裳,虽然相貌平庸,但一双细长的眼睛格外有神。每隔两三天李商隐便会看见他,他总是坐在对面的桌子上,拿着一小坛酒自斟自饮。两人的目光偶尔交会,他便对李商隐淡淡一笑。
那一日夕阳西下,李商隐拿了纸和笔,伏在酒楼的案上,想借着余晖给令狐楚写信。笔空悬于纸上,滴下的墨在纸上洇出偌大一个墨点,他却仍不知从何落笔。方踌躇间,却见那花衣男子突然走过来,伸手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他。
李商隐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自己的杯子添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因为等不到意料中的惊讶,面前站着的男子倒满面惊讶。他眨着眼睛看着李商隐,然后再次把他手中的茶杯夺过来,把自己手中装满酒的酒杯重重地放到他面前。
“酒比茶好。”他像个规劝弟弟的大哥哥般对李商隐说。
“我不喝酒。”李商隐正色平视他,一双眼睛清澈而无辜。
“名满京师的小才子李义山,怎会不喝酒?”男子笑起来,“我不喝酒时,一个字也写不出。”
“你是谁?”李商隐忍不住问。
“你让我坐下我便告诉你。”
李商隐尽管内向,却并不冷漠拘谨。男子这样说,他便拱手请男子坐下。这人也不客气,自来熟地坐下了,然后说:
“我叫温歧。他们都叫我温八叉,你亦可称我的字飞卿。”
温歧。李商隐心里一惊,急忙站起欲赔礼,肩却被温歧按住。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气质,李商隐被他一按,竟觉得礼数之类都是无谓,于是重新坐下,看着他傻笑。
“不必如此,咱俩谁该向谁施礼还不一定呢,”温歧笑着打量他,“不过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我该是怎样的?”李商隐问。
“看你写的那些论文,还当你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公子呢。”
“我也以为你该比我大很多。”
两个人这样说着,又笑着互相打量。半晌,温歧靠近李商隐,神秘兮兮地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
“什么?”
“能写出‘积骸成莽阵云深’这种句子的李义山,笔下的闺怨又是什么样子。”
李商隐没来由地脸一红,却说:“没经历过,如何写得出。”
“你不先写出来,如何赢得女子青睐,又如何经历?”温歧竟与他玩起绕舌游戏。
李商隐沉默了。怨情之诗,他不是没写过,只是向来不习惯拿与人看。这样想的时候,他倒是有几分佩服面前的温歧。他与自己年龄相若,但写出的花间词,却已名满天下。
“前几日和几个朋友打赌。他们说李义山只会写论文和时政诗,我却不信,还与他们下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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