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弱女子  迷羊

她是一个弱女子 迷羊

作者:郁达夫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年:2009-01-01

评分:4.5分

ISBN:9787020071951

所属分类:诗歌文集

书刊介绍

她是一个弱女子迷羊 节选

她是一个弱女子

她的名字叫郑秀岳。上课之前点名的时候,一叫到这三个字,全班女同学的眼光,总要不约而同的会聚到她那张蛋圆粉腻的脸上去停留一刻,有几个坐在她下面的同学,每会因这注视而忘记了回答一声“到!”男教员中间的年轻的,每叫到这名字,也会不能自已地将眼睛从点名簿上偷偷举起,向她那双红润的嘴唇,黑漆的眼睛,和高整的鼻梁,试一个急速贪恋的鹰掠。虽然身上穿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校服,但那套腰把紧紧的蓝布衫儿,褶绉一定的短黑裙子,和她的这张粉脸,这双肉手,这两条圆而且长的白袜腿脚,似乎特别的相称,特别的合式。
全班同学的年龄,本来就上下不到几岁的,可是操起体操来,她所站的地位总在一排之中的第五六个人的样子。在她右手的几个,也有瘦而且长,比她高半个头的;也有肿胖魁伟,像大寺院门前的金刚下世的;站在她左手以下的人,形状更是畸畸怪怪,变态百出了,有几个又矮又老的同学,看起来简直是像欧洲神话里化身出来的妖怪婆婆。
暑假后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郑秀岳的坐位变过了。入学考试列在第七名的她,在暑假大考里居然考到了**。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到了开学后的阳历九月,残暑还在蒸人。开校后第二个礼拜六的下午,郑秀岳换了衣服,夹了一包书籍之类的小包站立在校门口的树荫下探望,似乎想在许多来往喧嚷着的同学,车子,行人的杂乱堆里,找出她家里来接她回去的包车来。
许多同学都嘻嘻哈哈的回去了,门前搁在那里等候的车辆也少下去了,而她家里的那乘新漆的钢弓包车依旧还没有来。头上面猛烈的阳光在穿过了树荫施威,周围前后对几个有些认得的同学少不得又要招呼谈几句话,家里的车子寻着等着可终于见不到踪影,郑秀岳当失望之后,脸上的汗珠自然地也增加了起来,纱衫的腋下竟淋淋地湿透了两个圈儿。略把眉头皱了一皱,她正想回身再走进校门去和门房谈话的时候,从门里头却忽而叫出了一声清脆的唤声来:
“郑秀岳,你何以还没有走?”
举起头来,向门里的黑荫中一望,郑秀岳马上就看出了一张清丽长方,瘦削可爱的和她在讲堂上是同座的冯世芬的脸。
“我们家里的车子还没有来啦。”
“让我送你回去,我们一道坐好啦。你们的家住在那里的?”
“梅花碑后头,你们的呢?”
“那顶好得咧,我们住在太平坊巷里头。”
郑秀岳踌躇迟疑了一会,可终被冯世芬的好意的劝招说服了。
本来她俩,就是在同班中*被注意的两个。入学试验是冯世芬考的**,这次暑假考后,她却落了一名,考到了第二。两人的平均分数,相去只有一·三五的差异,所以由郑秀岳猜来,想冯世芬心里总未免有点不平的意气含蓄在那里。因此她俩在这学期之初,虽则课堂上的坐席,膳厅里的食桌,宿舍的床位,自修室的位置都在一道,但相处十余日间,郑秀岳对她终不敢有十分过于亲密的表示。而冯世芬哩,本来就是一个理性发达,天性良善的非交际家。对于郑秀岳,她虽则并没有什么敌意怀着,可也不想急急的和她缔结深交。但这一次的同车回去,却把她两人中间的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的这一层隔膜穿破了。
当她们两人正挽了手同坐上车去的中间,门房间里,却还有一位二年级的金刚,长得又高又大的李文卿立在那里偷看她们。她的脸上,满洒着一层红黑色的雀斑,面部之大,可以比得过平常的长得很魁梧的中年男子。她做校服的时候,裁缝店总要她出加倍的钱,因为尺寸太大,材料手工,都要加得多。说起话来,她那副又洪又亮的沙喉咙,就似乎是徐千岁在唱《二进宫》。但她家里却很有钱,狮子鼻上架在那里的她那副金边眼镜,便是同班中有些破落小资产阶级的女孩儿的艳羡的目标。初进学校的时候,她的两手,各带着三四个又粗又大的金戒指在那里的,后来被舍监说了,她才咕哝着“那有什么,不带就不带好啦。”的泄气话从手上除了下来。她很用功,但所看的书,都是些《二度梅》,《十美图》之类的旧式小说。*新的也不过看到了鸳鸯蝴蝶式的什么什么姻缘。她有一件长处,就是在用钱的毫无吝惜,与对同学的广泛的结交。
她立在门房间里,呆呆的看郑秀岳和冯世芬坐上了车,看她们的车子在太阳光里离开了河沿,才同男子似的自言自语地咂了一咂舌说:
“啐,这一对小东西倒好玩儿!”
她脸上同猛犬似地露出了一脸狞笑,老门房看了她这一副神气,也觉得好笑了起来,就嘲弄似地对她说笑话说:
“李文卿,你为啥勿同她们来往来往?”
李文卿听了,在雀斑中间居然也涨起了一阵红潮,就同壮汉似地呵呵哈哈的放声大笑了几声,随后拔起脚跟,便雄赳赳地大踏步走回到校里面的宿舍中去了。

梅花碑西首的谢家巷里,建立有一排朝南三开间,前后都有一方园地的新式住屋。这中间的第四家黑墙门上,钉着一块泉唐郑的铜牌,便是郑秀岳的老父郑去非的隐居之处。
郑去非的年纪已将近五十了,自前妻生了一个儿子,不久就因产后伤风死去之后,一直独身不娶,过了将近十年。可是出世之后,辗转变迁,他的差使却不曾脱过,*初在福建做了两任知县,卸任回来,闲居不上半载,他的一位好友,忽在革命前两年,就了江苏的显职,于是他也马上被邀了入幕。在幕中住了一年,他又因老友的荐挽,居然得着了一个扬州知府的肥缺。本来是优柔不断的好好先生的他,为几个幕中同事所包围,居然也破了十年来的独身之戒,在接任之前,就娶了一位扬州的少女,为他的掌印夫人。结婚之后,不满十个月,郑秀岳就生下来了。当她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她的异母共父,在上海学校里:念书的那位哥哥,忽在暑假考试之前染了霍乱,不到几日竟病殁了在上海的一家病院之中。
郑去非于痛子之余,中年心里也就起了一种消极的念头。民国成立,扬州撤任之后,他不想再去折腰媚上了,所以便带了他的娇妻幼女,搬回到了杭州的旧籍泉唐。本来也是科举出身的他,墨守着祖上的宗风,从不敢稍有点违异,因之罢仕归来,一点俸余的积贮,也仅够得他父女三人的平平的生活。
政潮起伏,军阀横行,中国在内乱外患不断之中时间一年年的过去,郑秀岳居然长成得秀媚可人,已经在杭州的这有名的女学校里,考列在一级之首了。
冯世芬的车子,送她到了门口,郑秀岳拉住了冯世芬的手,一定要她走下车来,一同进去吃点点心。
郑家的母亲,见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的同学来家,自然是欢喜得非常,但开头的**句,郑秀岳的母亲,却告诉她女儿说:“车夫今天染了痧气,午饭后就回了家。*初我们打电话打不通,等到打通的时候,门房说你们已经坐了冯家的包车,一道出校来了。”
冯世芬伶伶俐俐地和郑家伯父伯母应对了一番,就被郑秀岳邀请到了东厢房的她的卧室。两人在卧房里说说笑笑,吃吃点心,不知不觉,竟梦也似地过了两三个钟头。直到长长的午后,日脚也已经斜西的时候,冯世芬坚约了郑秀岳于下礼拜六,也必须到她家里去玩一次,才匆匆地登车别去。
太平坊巷里的冯氏,原也是杭州的世家。但是几代下来,又经了一次辛亥的革命,冯家在任现职的显官,已经没有了。尤其是冯世芬的那一房里,除了冯世芬当大,另外还有两个弟弟之外,财产既是不多,而她的父亲又当两年前的壮岁,客死了在汉阳的任所。所以冯世芬和母亲的生活的清苦,也正和郑秀岳她们差仿不多。尤其是杭州人的那一种外强中干,虚张门面的封建遗泽,到处在鞭挞杭州固有的旧家,而使他们做了新兴资产阶级的被征服者被压迫者还不敢反抗。
冯世芬到了家里,受了她母亲的微微几声何以回来得这样迟的责备之后,就告诉母亲说:
“今天我到一位同学郑秀岳家里去耍子了两个钟头,所以回来迟了一点,我觉得她们家里,要比我们这里响亮得多。”
“芬呀,人总是不知足的。万事都还该安分守己才好。假使你爸爸不死的话,那我们又何必搬回到这间老屋里来住哩?在汉阳江上那间洋房里住住,岂不比哪一家都要响亮?万般皆由命,还有什么话语说哩!”
在这样说话的中间,她的那双泪盈盈的大眼,早就转视到了起坐室正中悬挂在那里的那幅遗像的高头。冯世芬听了她母亲的这一番沉痛之言,也早把今天午后从新交游处得来的一腔喜悦,压抑了下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始说:
“娘娘,你不要误会,我并不在羡慕人家,这一点气骨,大约你总也晓得我的。不过你老这样三不是地便要想起爸爸来这毛病,却有点不大对,过去的事情还去说它作什么!难道我们姊弟三人,就一辈子不会长大成人了么?”
“唉,你们总要有点志气,不堕家声才好啊?”
这一段深沉的对话,忽被外间厅上的两个小孩的脚步跑声打断了。他们还没有走进厅旁侧门之先,叫唤声却先传进了屋里。
“娘娘,今天车子作啥不来接我们?”
……

她是一个弱女子迷羊 内容简介

在一般意义上讲,中篇小说通常是就小说的篇幅而言,它是介于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之间的一种体裁。对于中文作品来说,人们一般将三到十万字左右的小说叫作中篇小说。
在英文中,长篇小说称为novel,短篇小说为short story,各自拥有独立的称谓,而中篇则是novelette,是一个在词义上具有依附性的衍生词,字面意义可以理解为小于长篇的小说。这表明中篇小说本身还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
在中国,现代意义上中篇小说概念的形成是伴随着其创作的产生而逐渐清晰的。鲁迅先生创作于1921年的《阿Q正传》,是中国现代意义上中篇小说的开山之作。这之后陆续出现了沈从文的《边城》,老舍的《月牙儿》、《我这一辈子》,萧红的《生死场》,巴金的《憩园》等优秀的中篇作品。这种影响一直接续不断,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年间,中篇小说更是进入了一个空前繁荣的发展时期,以致有研究者认为,中篇小说代表了近三十年文学的高端水平。
篇幅与内容含量的适中,既便于艺术操作又易于阅读传播的优势,使得中篇小说很快能在读者中产生影响。为了满足读者的需要,编选了这套“中国现代中篇小说藏本”系列图书,选择1919-1949年间创作的具有代表性的中篇小说经典作品,既从源头展示我国中篇小说的创作成就,也为读者的阅读和收藏提供一个精良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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